等了一會,不見屋子裏的惡鬼出來,隻見得有條影子斜斜透到屋外台階上。她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是來捉鬼,那便得盡展手段,把這些囂張無比的惡鬼們一網打盡才是,要不然,豈不被身後這條臭泥鰍看不起?如斯一想,便要先縱到院牆上,居高臨下瞧上一瞧。這時,猛覺手腕上一重,她怒眼看去,便見矮胖子指了指她背後,又指了指旁邊。
綾兒下意識回頭看去,極遠處有道鬼火一閃閃,來勢頗快。她心頭一緊,往旁邊看去,旁邊是道狹窄走廊,黑燈瞎火,不見五指。‘隨我來。’餘裏秋張了張嘴,並未發出聲音。綾兒雖不會唇語,但也猜得個七七八八,便跟著餘裏秋潛入走廊,往亮著燈光的偏殿潛去。
“唉……”
二人剛剛潛到離偏殿外的角落裏,便聽得一聲長長歎息。綾兒心想,鬼也會歎氣麼?眼睛大亮,睫毛一眨一眨。“為何歎息?”又一個聲音響起,是東南方向傳來。綾兒屏息靜氣看去,先前那道鬼火越來越亮,轉瞬便已射入院中。這時,她才瞧得仔細,哪裏是甚麼鬼火,分明是個女子。
這女子生得頗美,手裏捧著一顆珠子,散發著渾白瑩光,遠遠一看,便似鬼火一般。女子方一落在院中,便將珠子塞入袖囊裏,朝偏殿走去,邊走邊道:“便知道你會來這破寺。”
“知道又如何?”屋裏響起一個聲音,頗是冷淡。跟著便見一人走出來,站在台階上,月光把他影子拖得又斜又長。綾兒運目一瞧,大失所望,隻見這人腰上懸劍,做遊俠打扮,但卻蒙著雙眼,顯然不是甚麼惡鬼。蒙眼人又道:“天大地大,道路千萬,你為何定要跟著李某?況且,你我道不同,自不當為謀。”
“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女子笑了一笑,朝屋裏走去,說道:“鎮上的人都說這寺廟鬧鬼,難道就許你來除魔衛道,便不許我來降妖伏魔麼?”
蒙眼人冷笑道:“天地盟唯恐天下不亂,豈會管這世人死活?”
女子冷聲道:“天地盟是天地盟,陸雪容是陸雪容,我想來降妖便來降妖,想來伏魔便來伏魔,你管得著麼?”說完,走入屋中。
蒙眼人怔了一怔,坐在台階上,一言不發。綾兒聽到‘天地盟’三個字,心頭一驚,忍不住便回頭看去。餘裏秋也是一臉凝重,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這女子是天地盟的人。綾兒心想,糟啦,天地盟的人尋來啦,我得去告訴師姐,切莫讓他們見著淩師兄。想是這般想,但蒙眼人坐在台階上,她與餘裏秋若是從暗處出來,定會被看見。她心想,都怪你這條臭泥鰍,要不是你帶我躲在這角落裏,我又豈會走不得也去不得?狠狠瞪了餘裏秋一眼。
“你便這般瞧我不起麼?”這時,那女子在屋中說道,聲音頗是寒,顯然是她見蒙眼人寧願坐在台階,也不願與她共處一室,心生憤怒。
蒙眼人並未說話。女子又道:“我知道了,自古正邪不兩立,你是正,我是邪,你自然瞧我不起。既如此,你何不一劍把我殺了?”
蒙眼人道:“李某向來不殺女人。”
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過了一會,透在台階上的人影搖動了一下,女子走到門口,倚在門上,抱著雙臂看向蒙眼人,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那日,你與我打賭,你輸了,說了甚麼來?”
蒙眼人道:“李某認賭服輸,自從那日後,李某便蒙著雙眼,從無片刻解下,眼裏不曾瞧得女子一眼,心裏也不曾瞧得任何女子一眼。這下,你可滿意了?”
女子冷冷一笑,說道:“滿意得很。但你既說眼裏心裏均不曾瞧,那又從何得知我便是個女子?”
蒙眼人一愣,說不出話來。女子冷笑道:“堂堂謫仙人,說算不算話,眼裏雖不曾瞧,但心裏卻瞧出我是個女子。人無信不立,你已食言,該當如何?”
“你要如何?”蒙眼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