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重死,不見惡行,不當惡為。若生二誌,不入正一盟。”朗朗聲音響起,清塵子與蘇道男齊步走向大石頭,坐在駱九天身旁。
“重道重義,以天下蒼生為己念。若有二意,不入正一盟。”
正一盟中人紛紛走向大石頭,不多時便把大石頭坐得滿滿當當。正道群豪看得目瞪口呆,便有人問道:“你們說得正一盟,那是甚麼?”
紫霄真人是清塵子師尊,清塵子一來便已向他稟明正一盟之事,這時,他便道:“正一盟是正道之盟,有得這般誌向,有得這胸懷,哪能是甚麼妖人?”話還沒說完,舉步向大石頭走去,坐在郭嵩陽身旁,也即閉了眼睛。
青陽真人哈哈一笑,飛身而起,落座在沉央身旁。洞陽山弟子自然緊隨其後。
如此一來,兩方陣營涇渭分明,大石頭下麵隻不過二三十人,石頭上麵卻有百餘人,高下立判。
石頭下麵眾人麵麵相窺,這才知曉為何太白真人要問那一句,若是當真議出郭老真人罪不容恕,又當如何?難道真要治郭真人的罪,若是如此,茅山派又豈肯依得?稍加不慎,便是滔天大禍,也不消安祿山與天地盟來攻,早已亂作一團。
想到這裏,眾人背心生汗,心頭卻是發寒,不由又想,怪不得青陽真人一直在說自斷臂膀,如今看來,何止是自斷臂膀,簡直便是自絕性命。
“諸位,郭老真人與漠北妖道已然割袍斷義,如今正值危難之時,天下正道理當同心戮力,豈可自折臂膀,自亂陣腳?”突聽一人喊道,眾人看去,說話的竟是哥舒老將軍。
“老將軍說得是。”
秦歌起身笑道:“秦歌與沉央大法師雖然素無交情,但沉央大法師與紫閣山諸位英雄豪傑,秦歌信得過。天地盟要得便是我們自亂陣腳,不攻而亡,我們切不可上了妖人的得當。”快步走向大石頭。
他一去,尉遲孝與蕭無道也即朝大石頭走去。
這下,石頭下麵的人更是恍然心驚,看著坐在大石頭上麵的郭老真人,想到老真人聽聞潼關有難,率著弟子不遠千裏而來,又當堂與漠北妖道割袍斷義以明誌,但卻受人詰難,被比作妖人妖道。將心比心,若自己是郭老真人與沉央大法師,想必此時定是悲痛萬分。這樣一想,均是慚愧不已,不由低下頭去。
見石頭下麵眾人紛紛低頭,郭老真人歎了口氣,看了沉央一眼。
沉央會意,他心中雖是悲憤,但也知道分寸,如今群豪既有悔意,那也當與他們留得些許顏麵,要不然,便真是遂了天地盟的意。
便站起身來,朗聲道:“天地盟唯恐天下不亂,如今更與安祿山沆瀣一氣。沉央從漠北來到潼關,途經常山、開封與洛陽三地,但見流民滿野,瘟疫橫行。諸位若是去走上一遭,便知何為人間地獄。我輩修道之人,圖得本來是個‘逍遙’二字,然而如今,天下若不存,道又何以為,何況逍遙?”
“沉央大法師說得是,我便是從開封而來。安祿山攻陷了開封,殺得血流成河,倒處都是野屍,也無人掩埋。如今瘟疫橫行,死得人也不知多少。”一人高聲道。
“安祿山惡行,天棄之,人厭之,神怒之。”眾人叫道。
沉央歎道:“不說覆巢之下,無有完卵。隻說我輩習了一身本領,又豈忍見天下萬物俱為銅豆,為火所熾,為爐所熬?沉央法未成,道未就,也算不得甚麼大法師,但自小便聽師傅說,做人當做人中仙,懷得丈夫意,行俠氣事。如今正是我輩逞得丈夫意,行俠氣事之時。”
這番話說得坦坦蕩蕩,豪情滿懷,眾人聽得熱血澎湃,轉念又一想,若是一陽道人說得這番話,那倒也算不得甚麼妖道,反而是我正道中人。
有那心思聰慧者突然想到,當年在茅山,薛暮容指責一陽道人是妖道,殺得薛氏滿門。如今真相大白,薛暮容才是深藏不露的妖道,妖道說別人是妖道,那自然是不可信得,唉喲,我怎地如今才想到?
沉央看向滿山群豪,這時眾人看的他目光又是不同,他心思百轉,不由想到當年在茅山,師傅被人冤枉是妖道,自己也是一個小妖道,如今身處潼關,險些便與當年一樣,好在郭老真人及時趕來,與漠北妖道割袍斷義,又置身險境,以毒攻毒,令群豪悔悟。
說起來,他在紫閣山替亡師立道,始終有得這一絲隱患,今夜也算是有驚無險,終將這隱患盡除,他心下也是大大一鬆。
“唉喲,那離人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