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安慶緒大怒,緊跟著,便聽屋內哐啷一聲響,顯然是花瓶等物墜地。沉央怕安慶緒大怒殺人,也顧不得許多,扣了一張清明定神在手,正要推開窗戶打去,突見那窗戶並未閉嚴,尚留一絲餘縫。從縫隙處看去,便見安慶緒已把沈珍珠撲倒在床,正行胡亂親吻。
沈珍珠一動不動,任其獸行,右手卻從枕頭後麵摸出一柄利刃,猛地向安慶緒背心紮去。
就在這時,安慶緒突然一揚手,抓住沈珍珠手腕,用力一摁,短劍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安慶緒揚起手掌,想要扇沈珍珠耳光,但終是未能下手,挺起身來,怒道:“你竟想要殺我!”
沈珍珠道:“你們安氏父子,我都想殺。奈何我卻殺你們不得。嗬嗬,如今你還想養我麼,沈珍珠便如那貓,逼急了也會殺人得。”笑得極是淒楚。
安慶緒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短劍,說道:“你想殺我不打緊,若是想殺父親大人,那便是神仙也救你不得。”撿起地上短劍,氣衝衝離去。
安慶緒一走,沉央屏息一聽,隻聽沈珍珠急促呼吸聲,並未聽見淮南三友的氣息聲,想來三人已隨安慶緒離去。他心想,那些宮女說,盈兒便在這東宮裏,但這東宮頗大,我若一一去尋,定會耗得許多時辰,這沈珍珠性情貞烈,不屈與安氏父子,也是一個奇女子,莫若我問她一問。
這樣一想,正要有所動作,忽聽沈珍珠道:“你看夠了麼?”
沉央一愣,暗想,她說得定不是我,難道還有別人?便即側耳細聽,方圓十丈之內,一切事物聲響均顯於耳,黑貓在屏風下麵打盹,兩隻老鼠從梁上輕輕竄過,三名宮女走出月洞,往外院行去,風吹梅花微微有聲,此外再無聲響。
“你若想要殺我,便進來吧。”沈珍珠又道。
沉央早已聽得此地並無別人,心下更奇。這時,沈珍珠坐起身來,驀地看向窗戶,沉央不虞她突然轉頭,就此被她看了個正著。隻見這女子約模十七八歲,生得極美,眉目端莊秀麗,與薛穎真倒有幾分神似。
“你是來殺我的麼?”沈珍珠看著沉央問道。
沉央眉頭一皺,搖了搖頭。沈珍珠想了一想,道:“你定是來殺我的,方才我見你從廊上竄到梁上,怕安慶緒他們看見你,便把貓扔了出去。你快進來動手吧,若是遲了,怕是逃走不得。”
沉央心想,原來你早就看見我了,但你既然認為我是來殺你的,為何卻不聲張?
沈珍珠仿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站起身來,走向窗戶,淡淡道:“你是王爺身邊的人麼,我怎未見過你?方才,我若喊了,你必死無疑。隻是我若一喊,誰又來殺我?”
沉央聽得眉頭大皺,忍不住道:“我若是李豫的人,隻會來救你,怎會來殺你?”
“你別怕,我不會喊得。”沈珍珠走到窗戶旁邊,把窗推開,看著沉央說道:“王爺愛惜名聲,定不會容我活著,隻會來殺我,不會來救我。”
沉央道:“你如此待他,他怎會殺你?”
沈珍珠淒然一笑,十分美麗,搖頭說道:“我若要喊,早就喊了,你快動手吧。”
見她篤定不疑,沉央心頭驀然一酸,暗想,她與李豫是夫妻,自然比我更知李豫是甚麼人物,她既篤定李豫會派人來殺她,指不定真是如此。唉,她如今身陷泥潭,那是一心求死,早就不想活了。
思來想去,他竟無言以對,過了一會,搖頭道:“我不是李豫的人,我是來尋人的。”
“尋誰?”沈珍珠直視他的眼睛,見他目光坦蕩,不似作偽,她竟頗是失望。
沉央暗想,此地不宜久留,索性直言。
沈珍珠皺眉想了一下,說道:“東宮有許多可憐人,但無你說得那位盈兒。”
沉央心下一沉,忙道:“那宮女說……”
“宮女自然想要活命。”沈珍珠道:“她若說實話,教你尋得人走,那她必死無疑。你說,她當說真話還是假話?天大地大,人心鬼域,向來都是如此無情。你快走吧,稍後安祿山便要來了。”
“來得好。”
沉央翻窗而入,倒把沈珍珠嚇了一跳,她捂著胸口急退幾步,驚道:“你,你要幹甚麼?”
沉央忙道:“你放心,我不是來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