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去,果見他左肩比右肩矮得半寸,上麵有道陳年舊傷。
“惡毒啊惡毒,當真惡毒。”
眾人怒目看向沉央。
徐知明歎道:“原本我以為,幼時心性有差,長大了必然有所收斂,誰知心性天生,竟是教之不改,何況無人教他?小沉央,你所為之事,師叔痛發悲心,羞於出口,本想是非自有公論,我當不來遭你白眼。隻是,你今日想要蒙蔽天下人,師叔不得不來。”
“胡說八道。”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冷冷響起,眾人尋聲看去,一個窈窕身影盈盈走來,穿著大紫深衣,懷裏抱著一麵琴,臉上蒙著麵紗,卻是一個女子。
一見來人,沉央神情一怔。盈兒大喜,張口便要喚。那女子卻朝她搖了搖頭,轉目看向徐知明,邊走邊道:“你說得都是假話,你為何一心想要他死?”
徐知明麵色一變,喝道:“你又是誰?胡言亂語,是何人門下?”
“我是誰?”
女子慘慘一笑,麵向沉央道:“今日,不該來得人本當是我,隻是我若不來,你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薛……”
沉央正要說話。她又轉過頭去,朝著淨海大法師、青陽真人盈盈一拜:“尊長麵前,穎真不敢說謊,往日在茅山時,薛穎真便說過,殺穎真父親與娘親得人,不是他。”
淨海大法師神情一鬆,合什道:“阿彌陀佛,人心如海,何處見菩提?徐道友,她是薛家女郎。”
青陽真人也是眉色一肅,冷然道:“既然苦主如是說,那當與他無幹,徐道友切莫構陷害人。”
徐知明臉色陰冷如水,沉聲:“縱然不是他殺得薛氏滿門,那他殺我徒兒,又當如何說?”
“如何說,胡說八道。”
這時,又一個聲音脆脆道。眾人抬頭看去,便見梁上坐著一個孩童,七八歲年紀,生得虎頭虎腦,極是可愛,正是石頭。
一人搖扇笑道:“你既說他胡說八道,那又是何道理?”
“人是我殺得,與旁人無幹。”石頭忽道。
一聽這話,眾人轟笑起來,連連搖頭,盡皆不信。
石頭見眾人不信,一咕嚕從梁上溜下來,撿了一根樹枝,跑到場中,指著明真鼻子叫道:“你這廝,那日之所以不殺你,想你也是父母所生,便留你一命。誰知你惡性不改,又起害人之心。你可敢上來,與我戰上一場?”把樹枝一擺,竟是威風凜凜。
明真冷聲道:“哪裏來得黃毛小兒,竟敢大放闕詞?”
“石頭,石頭,你不要命了麼?”
杜老漢驚得魂飛天外,趕緊搶到場中,要把石頭拉下去。石頭掙脫杜老漢的手,笑道:“爺爺,沒事,看我替大法師打狗。”指著明真又道:“那日,你們師兄弟四人,半途劫道,想要害人,我殺了三個,留下你一個。今日便不留你啦。”
聽得這話,沉央與盈兒對視一眼,均是大喜。
石頭又指向徐知明:“你這廝,本領稀鬆平常,見我殺了你的徒兒,自知敵不過我,卻又不肯甘休,便邀了些醃渣潑才,想要圍殺我。我調頭而回,殺幹你那群狐朋狗友,追得你下河逃竄。如今,我且問你,你右胸可還疼,脖子可還寒?”
說這話時,石頭聲色俱厲。
徐知明驚得麵無人色,指著石頭道:“是,是,是誰教你胡說!”猛然轉頭,四下亂看,顯然是在尋人。
眾人聽得其中又有蹊蹺,愈發生奇。
石頭哈哈一笑,用樹枝指著明真叫道:“兀那小廝,快快把脖子洗幹淨,今日定不饒你。”
明真麵如豬肝,也在左看右看,神色極其驚懼。突然,背後一道大力襲來,這力量奇大無比,他站不住腳,身形騰起,碰地一聲落在石頭麵前。
石頭提起樹枝一敲,打中他頭。石頭稍一轉身,繞到他背後,提腳一踹,正中明真屁股,他趴不住,頓時便跌了個惡狗撲屎。
石頭哈哈大笑,一躍而起,猛力落下,騎在明真背上,笑道:“可還敢害人?可還敢害人?”提起樹枝,照著明真屁股劈裏啪啦一陣亂抽。
可憐那明真空有一身本領,但卻被封了禁穴,施展不得。眾人看著他大笑,他羞怒攻心,哇地一聲大叫,兩眼一翻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石頭跳起來,指著徐知明道:“一條狗羞死了,還有你,快上來!”
徐知明臉色急劇變幻,突然騰身而起,往外便竄。既於此時,殿外閃起一道白影迎向徐知明。徐知明倒飛而回,落向場中。那白影如影隨形,與他一起落下。
待落定之時,眾人方才看得,那白影乃是一人,手中提著一把劍,劍尖抵著徐知明喉嚨。
“老爺!”
“酒鬼師傅!”
“十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