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季,花團錦簇,園中樓閣錯落有致,池水清幽秀麗,一派寧靜。

“稟告長公主,襄陽侯府二太太沈氏來了。”一名穿著碧綠裙衫的丫鬟衝著正拿著剪刀修剪枝葉的華服女子行了個禮,低聲說道。

“請進來。”永嘉長公主手中動作沒停,待聽到腳步聲才緩緩抬了抬眼。

“參見長公主。”沈氏用餘光瞥了瞥長公主繡著金邊兒的湘妃色裙擺,心中暗道:這永嘉長公主最是個有錢有勢的主,誰娶了她閨女都是為家裏添了份兒助力。可大嫂卻一直盤算著退親,她那世子兒子能金貴到哪去?她竟連長公主的寶貝閨女都看不上!不就是身子弱了點兒?待娶進門來再給兒子塞幾個小妾通房,等生了兒子就記在郡主名下,錢權孫子都有了,大嫂也不知怎麼了,蠢的都沒邊兒了!

這不,大嫂一聽說那位嬌嬌弱弱的小郡主又暈了過去,就在婆母麵前哭天抹淚地要退親,婆母竟也就同意了,說什麼這門親事本就是老襄陽侯定下的,她本來就不想一個病弱女子做侯府的當家主母,萬一要是沒過門就病死了,就衝撞了侯府的富貴,影響府中兒孫的仕途。於是就把她推了出來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

“不必多禮,有什麼急事非要頂著這大太陽出門兒,都是一家人,午後歇過了再來也是一樣的。”永嘉以手掩唇,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美目微微有些濕潤。

沈氏玲瓏心肝兒,聽明白永嘉話中諷刺她來的不是時候,麵色一哂,心中將她大嫂李氏埋怨了個遍:你自己想退親卻讓我來做這得罪人的事,欺負人也沒這麼欺負的!

“是這樣的,久聞郡主天人之姿,文才不輸男兒,我們家自覺配不上郡主,所以……所以……”沈氏覷著永嘉的臉色,吞吞吐吐半天也不敢說“退親”二字。

“想退親?”

沈氏見永嘉幹脆利落地說了出來,遂半鬆了一口氣,賠笑道:“是我們家沒這個福分。”

永嘉“啪”的一聲放下剪子,嚇的沈氏一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既是嫌你們家世子配不上我家窈窈,怎麼最開始定親的時候不說?”永嘉那雙好看的丹鳳眼蘊著怒氣,白皙的臉麵氣的微微發紅:這幫黑心肝的東西,從我這兒拿東西、求我辦事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跳出來說配不上我家窈窈了?

“這……”沈氏抖的跟篩糠似的,跪在地上癱的像條死魚。

“怎麼?說不出話了?”永嘉嘲諷一笑:“既然你說你們家配不上窈窈,我便讓你徹底配不上!明日我就進宮稟告皇上,降了你們襄陽侯的爵位!”

“長公主,長公主饒命啊……”沈氏驚慌失措,連連磕頭討饒。

“玉竹,將她給我趕出去!”永嘉心煩地揉了揉太陽穴,合上眼睛,免得自己控製不住心中的火氣。

“親家二太太來了?上次送去的翡翠屏風可還喜歡?對了,上次府上的二小姐看上了窈窈的一副頭麵,我命人又打了一副,這不,前些日子剛打好,你正好一起給帶回去……”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十分熱情。

“什麼親家!這是來咱們家退親的!”永嘉看著自己夫君笑嗬嗬的和善模樣,氣的直接站了起來。

“退親?”男子麵帶不悅地掃了她一眼,收起了麵上的和氣,冷聲道:“玉竹,你帶上外院的人手,把他們從我們這兒拿走的東西都帶回來!老子就是給大街上要飯的也不給這幫白眼狼!”

“是,老爺!”玉竹屈膝行禮,帶著兩個婆子將沈氏趕了出去。

“爹,這是怎麼了?”一個穿著白色繡著祥雲暗紋衣衫的男子啃著手中的蘋果一路溜達過來。

“顧衍你就知道吃!你姐姐被人家找上門來欺負,你去哪了!”顧華亭一巴掌拍向顧衍的後腦勺,打的他一愣一愣的。

“誰敢欺負我姐姐!”顧衍一臉懵逼地看著吹胡子瞪眼的爹,又看了一眼氣的說不出話的公主娘,茫然地問著,他實在是想不出有誰敢欺負他姐姐!他姐姐是誰!娘親是永嘉長公主,爹爹是鎮遠大將軍,她自己更是皇舅舅親封的康寧郡主,要不是娘攔著,皇舅舅都能破格封她個公主!誰這麼不長眼,小爺我廢了他!

“還能是誰,是襄陽侯遣人來退親,退你姐姐的親!”永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不行,我這就進宮去!”

“娘,帶我去!”顧衍把手裏的蘋果一扔,拋出了一個優美的弧線。

“顧衍!”一個好聽的女聲響起,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顧衍連忙回頭看去:“姐,你來了?你是不知道那……”他眼睛隨意一掃,瞥見了顧窈腳邊的半個蘋果,自家姐姐那湖藍色的裙擺還沾著蘋果摔碎的汁水果肉。他嬉皮笑臉地朝顧窈走了過去:“姐,我這不是沒看見嗎?”

“罰你去給我買兩斤馬蹄糕!”顧窈點了點他的腦門兒:“去吧,要千味齋那家的!半個時辰後送到我房裏。”顧窈說完,十分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裙擺,拎著裙角飛快地往知秋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