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喜沒有給南宮羨殺他的機會。在幽州城下,作戰到精疲力竭,最後給了自己一劍,當作對女真皇帝的最後忠誠。

南宮羨給予了他作為對手,極大的尊重。將他全屍收斂,送出幽州城北十二裏,方便他的家人來替他收屍。

然而收下幽州城的那一瞬間,南宮羨便也意識到,自己的後院,一定是著了火了。

他趕回並州時,已經做足了思想準備,無論映雪發再大的火,哪怕揍自己一頓,隻要她消氣,他絕無怨言。

但他沒想到,回到並州那個溫暖的住所裏,他並沒有聽到一句責怪。因為她連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了。

另外一輛馬車裏,潘郎星也正在和常遠兆討論這場戰爭。

"說實話,這場仗,如果換個人來打,都是必輸的局麵。任何方麵都是弱勢,全憑統帥的個人機變能力力挽狂瀾。可見襄王此人,就是為戰場而生的。"常遠兆感慨道。

"別人這麼說也就罷了,您也這麼說,未免有些謙虛了。"潘朗星說道。

"我不是謙虛。倘若我雙目失明,怕是連生活的勇氣都要失去大半,更何況,是頂著天大的壓力,指揮作戰呢?"常遠兆頗為真誠的說道。

"可我堂妹到現在還不肯原諒他。"潘朗星同情的說道。"再神勇的將軍,也攻不下悍妻這道關呐。"

"他明知道你堂妹會擔心死,還走的悄無聲息。說白了,就是自認為吃定了人家。"常梓逸在一旁麵無表情的說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皇上那一車車補給送了來,你以為送的是吃食?那實際上就是一車車催命符。倘若這一仗失敗了,襄王一家都別想活過今年冬天。"常遠兆淡淡的分析道。

"爹,對於這種事,您是否覺得感同身受呢?"常梓逸看著父親的臉,若有所思的問。

"說實話,我並沒有什麼感覺。或許失去記憶,最大的好處,便是將不好的回憶也一並丟掉了吧。"常遠兆雲淡風輕的說道。

常梓逸用他敏銳的眼光,觀察了父親良久,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一絲隱藏或是假裝。

失憶前遇到他時,他的淡泊名利,溫潤儒雅中,還飽含著克製。

現如今,則是像一汪山泉,清澈澄亮。

或許此時此刻的父親,才是最幸福的吧。

"不過襄王這場仗打勝了,皇上怕是又要寢食難安了。"常遠兆淡然一笑,說道。

"太祖皇帝年輕時,因遭兄弟妒忌陷害,幹脆將他們誘殺於泰山之下。你們覺得,當今聖上和襄王,哪一個更像太祖皇帝呢?"常梓逸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常遠兆笑而不語,抱著胳膊看著窗外的景致。

潘朗星則是陷入沉思。拋開自己家與襄王府如今的交情不談,作為個人而言,他也不希望南宮羨這家夥出事。

任憑這家夥在別人眼裏是怎樣的存在,在他潘朗星眼中,不過就是個有些臭脾氣,但心性單純的醋王罷了。

金德喜沒有給南宮羨殺他的機會。在幽州城下,作戰到精疲力竭,最後給了自己一劍,當作對女真皇帝的最後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