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臉興奮榮耀之情,把李修晃的不輕,隻見黛玉雙目帶彩,粉顏凝光,眉若黛山,檀唇染朱,好一個江南女兒佳顏色。
心裏一動,小聲的說了句:“世妹還真是長大了。”
黛玉粉臉騰起紅霞,彎了他一眼:“亂講什麼,不許亂說我。世兄去那邊,與我一起拉住綢子,給你看看我家的匾額。”
“哦?有什麼特異之處?”
兩個人輕輕一扥,紅綢飄落,露出一塊寬大的匾額來,黑底描金的四個大字《唐九牧林》。
還沒等李修讚歎出口,門柱兩側的楹聯也被紫鵑和雪雁扯了紅布下來。
定睛細看,上聯是:忠孝有聲天地老;下聯配:古今無數子孫賢。
黛玉雙手背在身後,等著李修來問。一臉的驕傲卻藏也藏不住。
無他,那楹聯的落款是慶曆四年冬書贈九牧林氏趙受益製。
李修啊哈了一聲,扭過頭去看等著自己誇的黛玉。
“仁宗的?”
黛玉矜持的點點頭:“唐九牧,宋九牧,就是從這位皇帝起始分的。”
“有典?”
“禦製集中有記載,還有禦詩題在了閩南。”
李修本來想說我家也有不少,一眼瞥見雪雁衝他悄悄努嘴,心裏想起她說的要哄黛玉的事,就故意的去問黛玉。
“都是老家帶來的?林家果然底蘊深厚,是愚兄高攀了。”
黛玉早就瞥見了雪雁作怪,伸手指在李修麵前一晃:“不老實,看她做什麼呢,說你想說的。”
李修嗐了一聲:“我猜到了你的心思。用宋仁宗題的匾額配這套宅子,任是誰也不能說個錯字。如此你才能安心的住下來對不對?”
黛玉心裏果然是高興,因為李修猜的正著。
禦賜的皇莊,又是她一個女孩兒住著,剛開始她還真沒多想什麼。吳貴妃宣旨來了一趟後,她猛然開了竅一般,處處忌諱起來,生怕自己也被卷進野史中被人說三道四。
林家本朝就是四代列侯,禦賜的匾額可以挑著來用。林泉老管家上京來,除了祖籍的牌坊和老宅搬不來以外,其餘則是能搬就搬,也是想著萬一被人欺負了,扯一塊虎皮出來嚇唬嚇唬人。
黛玉見了這些舊物,自然的高興,都是她幼時認字的老物件,睹物思鄉時還能化解些鄉愁。
挑來選去,相中了宋仁宗這塊匾和楹聯,既顯出了家世,又避諱了當今,可謂是一舉數得。
“還有呢?”黛玉紅著臉小聲的又問。
“還有?”李修有些詞窮了。
黛玉嗯了一聲:“襄王有意,神女無心。”說完就走,李紈還有三春都等著與她道喜呢。
李修一時沒琢磨明白,請著甄士隱、林管家、王麽麽等一同進府,側坐在堂中,受了眾人的賀拜。主座上的林黛玉端著小身板,學著一些人說話:“先一個事,甄先生是暫居府上的,我求了幾次,看在英蓮姐姐的麵子上,才勉強答應著留下來,出任書院掌事。稍後請李姐姐帶著我的親筆信去薛家,請英蓮姐姐過來一趟,我總要安排著他們父女相認。”
見李修又不明白了,示意雪雁去告訴他一聲,自己端起一盞茶等著他們說完話。
雪雁把香菱就是甄英蓮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修:“此事那位賈大人願意為證,當年就是他的手筆,官麵上他去結尾。”
李修仰起頭想了想,對黛玉囑咐道:“林府開門三件事,文比、認親、落戶籍,不妨摻在一起辦,來一個快刀斬亂麻,省的節外生枝。”
黛玉放下茶杯:“世兄的意思是借著文比的聲勢,先落戶籍麼?小妹想了好久,不知道該從何下手,隻能是想著先接人。”
“夠難為你的了,想到用我族姐去要人,已經是你思慮再三的事了吧。”
黛玉點點頭,指指探春:“三妹妹出了不少主意的。”
三春坐在客座上,都摘了帷帽用真麵目示人,見李修看了過來,除了迎春低下頭外,探春和惜春都笑臉相迎。
李修笑了起來,一群女孩子當家,還是要辦一件給人家做了通房丫鬟的事,想必費了不少的心思。
可惜,內外有別,有的事,光明正大的以勢壓人來得更好。
“李家哥哥,我們這麼做,有什麼不妥麼?您怎麼總是笑。”
李修笑問甄士隱:“老先生的意思呢?”
甄士隱反問李修:“薛蟠為人如何?”
李修深思了片刻,鄭重的說道:“薛蟠此人本性不壞,能擔事也能做事。薛家的那些陰私,大都與他無關。他也就是搶了老先生愛女這一件官司,按著律法,是該有個流放。畢竟是他的奴仆打死了人。不過麼,賈大人必定是有了謀算,當年的案子怎麼可能讓它翻過來,與他不利的事,他是萬萬不肯做的。”
甄士隱微微頷首:“薛家終不能在婦人與他人手裏。”
李修明白他的意思,便對黛玉交代事情:“用你的名帖,請本縣縣令一家來此見見麵。書院明日出戰國子監的事,請這位父母官出麵帶隊。”
黛玉蹙蹙眉:“又要應酬的麼。”
探春說道:“這有什麼的,父母官又進不來這裏,進來的不過是他的夫人或帶著女兒。論身份,是個孺人,見了你還要行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