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挽起袖子,找來皂角就要去洗衣服,芳官哎喲一聲跑進來攔住了她:“少奶奶可別給我找麻煩,坐著歇著,我來洗。”
黛玉就笑她:“手還沒我的大,你又哪裏洗的了長衫。這些本就該是女兒家做的事,難道我還不會?出門在外的,能做的事我就做,總是依靠著你們,我還活不活。”
芳官勸不住,也就由得黛玉去了,自己去一輛馬車裏打開一個裹著棉被的木箱子,裏麵有冰塊鎮著的青菜,撅撅嘴,表示這才是真豪的行為,誰家出門帶著冰,偏自己家就能辦的到。
挑了幾樣出來,放開水囊的水清洗幹淨,切好了放在鍋裏刷刷的炒了起來。
李修也拎著一條剮鱗去鰓的大鯽魚回來,切了蔥薑蒜,倒油熗鍋下魚加水,添上些黃酒去腥,咕嘟嘟的燉起來。
三個人在這大大的營盤中,猶如尋常的夫婦一樣,過著自己的日子。
夜晚繁星點點,黛玉把洗淨的長衫搭在火爐旁慢慢的烤著,李修燒著開水等著給她們用,芳官四下點著艾草葉子,熏熏蚊子。
都忙活完了手裏的事,坐在一起抬頭數星星。
“三郎,講講你在歐羅巴的故事聽聽。”
李修捧著碗溫水笑言:“那些事以後在說。你可知道一個去處,叫做敦煌的?”
黛玉略一思索:“可是岑參詩中所言的敦煌耆舊鬢皓然,願留太守更五年的那個敦煌嗎?”
“嗯...你又贏了。這首詩我都不知道。”
黛玉抿嘴一笑:“三郎又不是尋章摘句老雕蟲,何必知道它呢。快說說,敦煌有什麼奇特之處嗎?”
李修故作神秘:“那裏有著兩處佛窟,一為莫高窟,一為西千洞。相傳裏麵藏匿佛寶無數,曆經十六國、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宋、元各朝。若是有緣的話,可一見這些佛寶。”
芳官登時眼睛就放了亮光,佛爺的事不懂,寶貝她可聽明白了:“少爺少爺,咱們去看看好不好。”
李修點點頭:“等到了肅州,我就帶你們去探探佛寶。”
黛玉一點歡呼起來的芳官額頭:“傻子,佛有三寶,是為佛法僧。多半是前人收藏的佛經藏在了裏麵,你還要嗎?”
芳官一下子泄了氣,我要經書幹什麼用,沒意思,睡覺去。
李修給看著人,她們兩個洗好了熱水澡,鑽進車廂裏酣然一睡。
臨近天明時分,躺在車廂外帳篷裏的李修忽然驚醒,穿好衣服跑出了帳篷外,凝神細聽,轟隆隆的由遠而近,確實是有馬隊經過的聲音。
前麵大營也聽到了動靜,一支響箭衝天而起,尖銳的呼嘯聲,驚醒了整座營盤。四處衝出來兵卒或民夫,紛紛把火頭滅掉。整座大營隱在了黑暗之中。
李修疾奔向馬廄,牽著給自己拉車的三匹馬連帶著小母馬一起,帶回了帳篷外,掀起帳篷一角,把準備好的車轅往馬身上一架,抓了幾把豆子來,安撫住馬匹後,這才敲敲車窗。
黛玉也醒了過來,聽見聲音後,推開車窗去問:“怎麼了三郎?”
“把裏麵的窗戶關死,來了一群馬隊,不明來曆,先做好準備,一旦有事,拉下鐵板好好的藏著。”
黛玉顫聲問道:“可是有事了?難不成還有敢截朝廷災糧的麼?”
李修伸手摸摸她的臉蛋:“放心吧,陸大人暗藏著火器營呢,尋常的馬匪根本衝不進來。你躲好就行,這車啊,結實著呢。”
黛玉忍住心慌,關好了車窗,摸索著穿好了衣服。再看芳官,依然酣睡不醒。不由得心裏安定了一下。我有三郎呢,必能保住我的安危,不怕,不怕。
前麵大營,馮紫英等人披掛整齊,集合了人馬守在了營寨門口,緊張的注視著對麵,朦朧間,看不清有多少騎士控馬而來,緩緩的到了弓箭射程之外,不發一言靜靜的等著。
黑夜突襲一個營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極強的紀律和戰鬥力,大概率會被擋在營盤外,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營盤裏麵是怎麼做的防禦。
近代戰爭,素以夜戰出名的軍隊,也是多次抵近偵察甚至是抓舌頭回來問話,才能突破防衛森嚴的陣地。
這支馬隊黎明時分來此,分明是不懷好意,可到了近前卻又按兵不動,失去了突襲的意義,讓人著實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