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密密的風吹了過來,吹得那樹影晃動,落在青石地板上。驕陽似火,似乎要將那樹葉都燃燒成灰。
夏斕蜷縮在角落之中,背靠著有些冰冷的牆壁,雙手環抱膝蓋。茫茫然的抬起頭望向那窗戶。那窗戶滿是木條釘著,陽光半絲也投不進來。屋子裏是陣陣的陰冷,黑沉得叫人心頭發慌。
不大的房間裏,隻放置著幾件簡單的家具。所有的擺設但凡有一丁點的菱角,全部被人用塑料泡沫給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屋內一件金屬製品和瓷器也沒有,書架上的書也被人搬了個空,幹淨中隻透著一股詭異。
隻聽得一聲痛苦的呻吟,蜷縮在牆角的少女微微動了一下。
她伸出手來,用指甲在牆上摳出一條歪歪曲曲的橫線來,石灰灑落在地,木質地板上一片刺目的白色。
而那牆上,已經有十五條橫線。
代表著她被關在晏家已經有十五天。
十五天了嗎?那少女淡漠的眸子伸出略略浮起一絲淒楚的笑意,她將頭斜斜靠在牆壁上,神色有些恍惚。隨後她輕輕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之間,仿佛睡了,又仿佛醒著。
聽得外麵傳來陣陣的腳步聲,一連串鑰匙碰撞的清冷聲,鎖眼轉動,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小姐,怎麼不開燈呢!”陳姨手裏端著一碗熱乎的麵條,隻看見這屋內陰冷冷,好似還灌著長風,順手便開了燈。
屋內一下子亮了起來。
當看清屋內人的時候,陳姨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個音調,“小姐,您不能坐在這地上。這地上涼,當心感冒。”
陳姨放下了手裏的碗筷,快走兩步,走到牆角試圖將瘦得已經脫相的夏斕從地上拉起來,誰知還沒有碰到那人一分,便聽得一聲尖叫,“別碰我,別碰我!!!”
陳姨隻怕她再傷害自己,當下隻能無奈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陳姨麵色戚戚,似在抹淚,“小姐,您怎麼能這樣折磨自己呢?您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夫人和先生想想。若是他們在天有靈,定然不願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您……求求您……不要再跟晏先生置氣了……”
似乎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讓那人有了一丁點的反應,她仍舊是蜷縮在那裏,一張巴掌大的臉上,下巴尖尖,兩隻空蕩蕩的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
她的聲音冷得像是冰,隻是道:“去叫他來見我!”
陳姨慌忙解釋道:“晏先生不在家裏,他剛才已經出去了——”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夏斕緩緩從手臂之中抬起頭來,清冷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陳姨的臉上。
“我知道他在家。”
陳姨麵有難色:“小姐……”
似不死心一般,那人一個字一個字有力的重複道:“我知道他在家。叫他來見我。”
陳姨歎息一聲,終究是屈服了,她默然無語的走向門口,又將碗筷都收走,隨後將門輕手輕腳的關上。
她知道,陳姨去找他上來了。
她的心突然就狂跳了起來,心頭又慌又亂,手心裏滿是冷汗。她動了動,勉強撐著牆麵站起身來,隻一下,她隻覺得血氣紛紛湧上了腦袋,眼前一黑,竟險些站不穩。
少女咬了咬牙,撐住桌麵站穩了,隨後一雙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那扇門。
仿佛要將那門生生剜出一個洞來。
果然不多時便聽見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猶如驚雷滾過夏斕心頭。她按住幾乎快要跳出喉嚨的心髒,隻是盯著那裏。
來人如此漫不經心,卻隻叫她一個人亂了方寸。
門被人用鑰匙打開,屋內亮堂堂的,隻看見一片光暈之中,晏秋離身著一款深藍色家居服款步而來。他從來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生得高大不說,其長相更是遺傳了晏叔叔的儒雅和他母親的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