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季的一個早晨,天氣晴朗、微風徐徐。太陽懶懶地照射在學校的柏油路上,路邊的樹枝還掛著清晨的露珠,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雪白的雲,它們好像靜止在了那裏,跟藍天形成了一副自然的畫作。
在通往勤工儉學教室樓的路上,尤蘭正孤伶伶的一個人走著。她是個纖瘦的女孩子,穿著沈陽藝術學院免費發放的義工服,灰白色的襯衫、灰白色的褲子、白色旅遊鞋,手裏拿了幾塊抹布。
她及腰的長發,梳成馬尾,使她絕美的臉龐完全展露在眾人的麵前。兩道清爽的一字眉,一雙清澈的眼睛,精巧的鼻梁幾乎美到無可挑剔,她豐滿性感的嘴唇緊閉著,她很美,但她的表情卻有些惆悵。
她大步地走著,顯然她是在趕時間。她的雙臂是那樣的瘦削,她的神情是那樣的躊躇,她好像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裏,對身邊的過客都不放在心上,偶爾有一些男同學衝她吹口哨,她就當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走到舞蹈專業教學樓的底下,她向左轉,走過排水溝上的橋,走進大門。早起練操的學生們,聚集在這裏,頓時熱鬧起來了。
此時她暗自嘟囔了一句:“糟了!又來晚了,人一多就不能拖地了呀!”
看了看手上五塊錢買的電子表,其實現在才不到七點鍾,沒想到舞蹈專業的同學們竟然這麼勤快,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們就要參加比賽了,所以才起早貪黑地排練。
“啊!!!嚇你一跳!哈哈哈!”一個笑起來天真爛漫的女孩,她潔白的牙齒,粗粗的嗓音,瓷娃娃一樣的臉,一頭烏黑濃密的過腰長發,披散著成一個扇形,像一個卡通人物似的。
“阿西吧!煩死了!”尤蘭蹙眉嗔怪道:“成天一驚一乍的,就知道嚇唬人,遲早讓你嚇成精神病。”
“嘿嘿!”唐小米笑嘻嘻地說:“蘭蘭哦,今天咱們好像又來晚了,不過我聽導員說了,最近可以晚上拖地!”
“為什麼?”尤蘭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可以!”誇張地瞪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下嘴唇噘得老高,腦袋一歪的唐小米。
然後兩個漂亮的大女孩就在舞蹈專業的大樓裏開始了辛苦的工作,她們本來約好的是拖地加擦玻璃,時間是一個小時,然後,她們就可以去唐小米長大的地方,沈陽紅星孤兒院。
不過,在去孤兒院之前,唐小米竟然領著尤蘭去了一趟公墓,她說今天是爺爺的祭日!
唐小米在墓碑前麵哭得一塌糊塗,一度讓尤蘭覺得那是她的親爺爺,直到離開公墓,在去往孤兒院的路上,唐小米才說,那是她最最親愛的張大爺,以前是孤兒院的廚師…
那是一座極具年代感的孤兒院,不高的樓,門口的水泥樓梯都已經被踩得沒有棱角,看看斑駁的牆麵,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藤蔓,繞過兩側綠色青苔的鵝卵石甬道,看到一排低矮破舊的紅磚房,頂頭的一間就是唐小米的臥室,據說,繈褓中的唐小米就是住在這裏的。
打開掉漆的木製房門,那個被磨得鋥亮的門把手讓尤蘭記憶深刻,一走進屋裏,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這讓尤蘭揉了揉鼻子。
“小米,你們這裏比我那裏還苦哦,我們湖南雖然潮濕,可咱們那裏是新樓!”同樣是孤兒的尤蘭,回憶著老家那邊的孤兒院。
“噢!!!我們這裏也有新樓啊!我這是時間早而已,後來的孤兒都住進新樓了,就因為這邊環境不好,所以張阿姨才一直給我留著的,要不然早就住進來新人了!”唐小米拍了拍床鋪,給“小潔癖”的尤蘭整理出一個坐著的地方。
尤蘭先用手摸了摸唐小米睡了十幾年的床鋪,看了看她被褥上“萌萌噠”的圖案,到處都是海綿寶寶和派大星,枕巾上還有一個蟹老板,突然覺得好笑,她眯縫起眼睛,成了兩道月牙。
看著尤蘭用手捂著嘴巴偷笑的樣子,唐小米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笑什麼笑!那是我小時候蓋到大的。”
“哦!我沒笑……”眯縫著的眼睛已經暴露了一切,肩膀也在不停抖動,可她還是嘴硬。
“切!!!真不知道你笑點怎麼那麼低!!!簡直就是負值!”唐小米一邊推開窗戶,一邊嘟囔著說。看了看木質窗框,潮濕而糟爛,用指甲輕輕一碰,細碎的木屑開始掉落,被刷了多層的漆,已經龜裂,隨著“吱呀”一聲,窗戶被推開,可剛一推開,窗戶就是一斜,原來,上麵的折頁螺絲突然脫落了……
“啊!!!!!啊!!!!!啊!!!!!”一向慢性子的尤蘭,突然一迭連聲地尖叫起來,她反常的表現,讓聚精會神修理窗戶的唐小米嚇了一激靈。
“阿~~~西吧!!!”尤蘭大叫著口頭禪,一驚地說:“唐小米,你這裏怎麼有蟑螂!蟑螂!!!你看呀,好多蟑螂!!”
“呀!!你沒事翻它幹什麼?”唐小米看尤蘭打開了一個小木箱,生氣地說:“這是我從小留到大的,除了我自己沒人可以碰它!!!”
“噢!!!我又不是故意的,剛才……”尤蘭悠悠地說著,看著唐小米落寞的樣子,突然覺得她變得陌生起來,平時在學校裏,她真的很少見到唐小米現在的樣子。偌大的校園,隻有她們兩個是孤兒,也或許為此,她們才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沒想到自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竟然惹得唐小米傷心,或許,那個小木箱對唐小米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忽而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她感同身受,她低著頭,摳著指甲,抱歉地說:“小米,對不起哦,我不知道這個木箱對你這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