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帶來……”
“立刻。”
“把他帶來!”
哈利突然就醒了過來。
他在渾身抽搐,額頭像『插』了把滾燙的火鉗,這讓他忍不住抱住頭。他渾身浸滿冷汗,隻覺得痛得眼前發黑,猙獰的笑聲從黑暗裏遠去。他痛苦地睜開眼,模糊地看到四周包圍著他的是他的朋友們;西裏斯和上回一樣緊緊握著他的手,連盧平也在;龐弗雷夫人正在翻動他的眼皮,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天旋地轉,他大口喘息著,試圖張口說話,“救……”然而下一瞬,比他腦子更快的反應,他克製不住地嘔吐起來。
“哈利!”
所有人幾乎都被他嚇壞了。
但他顧不上這些被他嚇壞的朋友,哈利太難受了,他的胃好像一直在上下抖動,而嘴巴裏仿佛始終有一股清晰的鹹腥味,這讓他繃斷了理智。他——他咬了——是他——那條蛇……
他就是那條蛇……
“哈利!”西裏斯拽住他,“冷靜下來,哈利,深呼吸——”
“羅恩——”他克製不住地狂吐,幾乎把他的胃掏空,所有的髒東西都吐在西裏斯身上。這不行,他得說出重要的事,他試圖吸氣,可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還能看到鮮紅『色』、粘稠的、噴濺出來,“嘔——”停下,哈利,他命令自己,但沒有多少用處,那股氣味好像消除不掉,他咬了人,他就是那條蛇,就像……“出事了——你爸爸——”哈利瘋狂掙紮著,跳動的神經讓他痛苦地抽搐哽咽,言語含糊,“被咬了——”
“都是血——”
就像蛇怪咬死了的比迪。
不——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是那條蛇!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都是血……很嚴重……快救他——不是做夢,我幹的,我知道,幫幫他——西裏斯,相信我——”哈利痛苦又憤怒的聲音從高變低,這個十三歲的男孩拽著教父的袍子前襟,像是抓著自己唯一的支撐,在連月來的思索、探尋和噩夢的侵擾下幾近崩潰,“相信我,他受了重傷——我不知道他在哪,我親眼看見,在那個走廊——我沒有發瘋,相信我——”他明明……什麼都沒招惹。為什麼是他?就算是他沒有選擇,——就算是……他以為他足夠勇敢,去麵對一切,去改變一切……
是不是……是不是又是他害了人?
喜怒無常的情緒和紛『亂』的、糟糕的東西像是複雜的電流在他的腦子裏閃動著,將他曾經構築的堡壘擊潰。
西裏斯牢牢地抱著顫抖不已哈利,向盧平高喊著:“萊姆斯!”
“通知鄧布利多,快去,亞瑟那邊一定出事了,快!”
緊接著他果斷地向傻在一旁,不知是嚇到了還是懵住了的羅恩高聲叫道:“孩子,你也去,和萊姆斯一起,確認你父親的安全,去鄧布利多那兒,立刻!”
盧平毫不遲疑地轉身出來校醫院,羅恩遲疑了一秒,擔憂地看著哈利,但還是點點頭衝了出去。
校醫院裏空了不少,月光從窗外灑進來,但窗戶上凝著冰雪風霜,讓人打從心裏感到寒冷。
哈利漸漸安靜下來,失去力氣,聽到西裏斯重複地安撫:“會好的,哈利,一切都會好的。”
“我們會搞定一切,我保證,睡吧孩子。”
他緩緩地眨動著仍舊模糊的眼睛,躺了下去,黑暗的尾巴又一次拽住了他,輕緩的魔法拂過他的神經。哈利聽到西裏斯小聲地和龐弗雷夫人說到“無夢魔『藥』”“必須”“沒有別的辦法”,又好似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會兒“鼻涕精”什麼的,大約是在怪罪什麼人沒有完成他該做的事。但是哈利沒有足夠清晰地思緒辨別這些,他太疲憊了。
像是有一隻手通過他的傷疤鑽進他的腦子裏,胡『亂』地捅了一遍。
太累了。
他閉上眼。
赫敏長長的舒了口氣,確認哈利安然無恙地睡下了,並扭頭盯著低聲咒罵著的西裏斯嚴肅製止道:“西裏斯——他睡下了。”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就像是板著臉的麥格教授。有好幾次,她想要問問西裏斯是怎麼回事,她很確定自己從西裏斯的口中聽到了大腦封閉術以及斯內普教授。
這一定和哈利有關,甚至連不在這兒的德拉科都明白哈利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赫敏看著哈利死死皺著的眉頭,放輕了聲音,“也許,我們應該,讓他休息一會……”她努力壓下被隱瞞的憤怒,“或者,弄明白他到底怎麼了?西裏斯,你知道?”
“……我會弄清楚這個,我會的,我發誓。”西裏斯深吸了口氣。
“麻煩你照看哈利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他用魔杖給自己清理一新,像一隻發怒的大黑狗,也轉身往校醫院外頭走去。
赫敏來不及喊住西裏斯,甚至不敢追上前,她沒有得到答案,隻能緊緊盯著哈利蒼白的麵『色』,焦慮地坐在病床邊上,期待事情不會變得比現在更糟。
但顯然梅林不曾聽到赫敏的祈禱,羅恩隨盧平前去校長室以後就沒有回來。麥格教授通知了所有在校的韋斯萊們,因為亞瑟·韋斯萊先生因為鄧布利多委托的一些事務——顯然,鳳凰社的事務,所有人都知道在去年親眼見證伏地魔歸來後,鄧布利多不得不重組了鳳凰社,而韋斯萊先生在魔法部僅僅是一個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的部員——意外遭到了嚴重攻擊,現在正送往聖芒戈魔法醫院救治。鄧布利多希望所有韋斯萊們都回到陋居,在盧平的護送下,和韋斯萊夫人一起前去聖芒戈探望。
這一夜,盡管月亮高掛,但風雪襲擊了英國的每個角落,霍格沃茨的城堡裏更是處處結著冰霜。
西裏斯一路往城堡地窖走去,麵『色』陰沉得可怕,本在路上淘氣的皮皮鬼也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