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趁著樓中忙碌,無人顧及之時,阿冽令阿羽守在門口,並以身體不適便歇下之由,抽身去了後山禁地。
遠處,阿冽便見竹林裏有一絲光亮,會心一笑。且至風雨樓的樓下之時,淵硯正站在窗口仰望天上的明月,深邃的眼眸裏彌漫著一片憂鬱,阿冽朝樓台上高呼,“玉笛公子可是對月傷春悲秋?可需要有人一同星夜話聊?!”
桑莫低頭一看,且見少女提著竹籃,笑容爽朗,且道:“這麼晚了,姑娘一人出來不怕危險麼?”
阿冽回以微笑,以飛快地速度奔上了樓台,於他身邊放下竹籃,雙手撐在欄杆上,望著天上璀璨的明星,襯托著月亮且是一幅美不勝收的畫麵,感歎,“淵硯,記得初見之時,也是這樣漫天繁星的夜空,那時候我們也是這般一起看星辰點點?浮世離亂,滄海桑田,這般畫麵,要是一直都這樣多好啊!”
桑莫微微訝異地看她,曾幾何時,他也同另一女子說過類似的話,而即平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哪怕再美好的誓言也會成為夢幻泡影。”
“這一點也不像你,我所認識的淵硯向來是意氣風發,笑談眾生,他是我在這世間見過最灑脫自在之人。”阿冽也轉過臉來,且見他淡藍色的眼眸更深邃了些,那樣的美是獨一無二的,充滿了神秘與魅惑,讓人離不開眼。阿冽不禁張大了嘴巴,伸手附上了他的眼眸,“好漂亮的淡藍色,這是我見過的最獨特的眼瞳。”
亦是如此,他想起霓裳,想起往事,忽然變得不知所措,不自覺地伸手攀上她的臉……裳兒。
聰明如阿冽,笑道:“淵硯可是將我當作了故人?忽然情不自禁麼?”
注意到自己的失禮,桑莫極為快速地恢複平靜,將話題轉了出去,“聽送飯的小廝說,樓中快要花魁之選了,姑娘此時不是應該在樓中精心準備,怎麼有空上我這裏來了?”
“秘密!”阿冽淺笑,做神秘狀,未待他反應一手將他一拉一手提了竹籃,飛快地跑下樓。
桑莫有些不知所措,“你做什麼啊?”
“跟我來,待會你就知道了!”
許久,阿冽停下,桑莫的眼中呈現出一片高大的竹林,竹影婆娑,林中的竹子挺拔而蒼翠,四周飄揚著新鮮的竹綠氣息,仿佛淹沒了這人世間的喧嘩浮躁、功名利祿、明爭暗鬥。
深處這一片竹海中,心曠神怡之感瞬間使疲憊消失匿跡。遠處,悠悠的河流聲中夾雜著夜鶯婉轉的歌聲,恍惚間,桑莫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無關,沒有仇恨,沒有算計,更沒有爾虞我詐。凝神閉目,桑莫深深地吸了口氣,竹子的清香沁到他的鼻子裏,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他疑惑道:“未料想,後山還也這般風水之地。”
阿冽放下竹籃,淺笑,“我也是上次經過後山,途中偶遇此地,才發現的。”
桑莫這才注意到她帶來的竹籃,心領神會,“這倒是個適合吃酒的好地方,山清水秀,月色迷人,更有美人作伴。”
說罷,他且上前,準備將竹籃中的酒水拿出來,阿冽見狀,“且慢。”
下刻,她便上前拍了拍一根長度粗細都適中的竹子,“在此至此,我要送公子一份禮物。”
桑莫疑惑,“竹子?”
阿冽背著手走於他麵前,笑嘻嘻地道:“這隻竹子可不是普通的竹子,你看他狀如佛肚,姿態秀麗,因為被稱為佛肚竹,又叫羅漢竹,最適合做扇子、竹雕或樂器了……我瞧見著淵硯正缺一隻笛子呢。”
見她古怪精靈一般的表情,桑莫也不禁笑起來,作揖,“那在下便期待著!”
“關是期待還不夠,還需要幫忙,快些來把這隻竹子砍了!”阿冽從竹籃裏拿出鐮刀遞到桑莫手裏,桑莫回以一笑,沒有接隻是上前而去,用手一劈,竹子便斷成了兩截。
阿冽一拍腦袋,傻傻一笑,“這刀真是多餘,我且忘記了淵硯乃響徹九州八荒的玉笛公子,!”
桑莫拿起竹子遞到阿冽手了,爽朗一笑,“喏,拿去!”
阿冽接過竹子,坐下來開始打理竹葉,桑莫也隨她席地而坐,好奇地打量,詢問:“可需要幫忙?”
“我這不必,若你真要幫忙,去生個火,支個架子。”
見她認真的模樣,桑莫也不便打攪,於一旁點了火,用竹杆做了支架。準備就緒,阿冽也將將加工好的竹子烘透,再將竹皮用刀削去。將竹節打通,用細砂紙將內壁通刷幹淨,確定調性後,在竹子大的一頭畫定吹孔位置並開孔,下刻,阿冽從竹籃裏拿了笛塞塞上。
笛子的形狀漸漸呈現在桑莫麵前,他的眼眸中悲喜莫辨。低頭間,且見阿冽仔細而認真地表情,他的內心忽而些許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