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一腔思緒渀還淪陷窗外的月明中,愣了半晌,問她:“簽名也能賣錢麼?”
劉小跟著傻了一會兒,將人放開,徹底有些無語:“容顏,你個沒文化的,你這是玷汙文學。”
夏北北回過頭:“算了,小小,她不去我們兩人去。”
劉小住夏北北家,宋瑞先將人送回去,接著調頭
送容顏。
夏北北有幾分難舍,勸說:“小顏,別在酒店住了,跟我和小小一起吧。”
容顏還不確定要在s城留幾日,何去何從隻能以後再議。
宋瑞下車看著人上去。
容顏走到台階上回頭:“麻煩你了宋瑞,回去吧。”
宋瑞沒走,反倒大步靠上來。眯眸著著她:“我有東西要給你,本來是秦遠修想給你的。可是當年他也離開了,以為你會早他一步回來,便想讓我將那些財產轉交你。後來他回來了,但這些東西卻一直在我手裏,哪天你有時間,我跟你說一下情況。還有,你們以前的房子也落了你的名下,你要是不想跟北北住,就回以前的住處吧。”
容顏神色淡然,能看出這個丫頭也可以很絕情,像當年一樣。微微一笑,隻說:“我不要。”
本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是屬於她的,何來這麼大的恩惠呢。雖說假結婚她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的,可是,太厚重了,還是受之不起。
宋瑞淡淡的:“就這麼想跟秦遠修劃清關係?一毛錢的關係都不要?”
容顏本能的:“不是不要,是本來就沒有。”什麼都沒有,她早就知道,所以根本不做遐想。“宋瑞,不是我執意什麼,你也知道,我當年嫁給秦遠修的時候什麼嫁妝都沒有,活脫脫的一個人也就算了,就連我爸爸的事也是秦遠修幫我料理的。他做事從來也很幹脆,當年就什麼都說得很清楚,怎麼算他都仁至義盡,我很感激他。”
宋瑞看著她的這一刻不心疼是假的,太脆弱也太頑強的一個人,想伸手,卻覺得輕重怎麼都無法適度。
思及到最後,就隻剩下無力:“那好吧,我回頭跟秦遠修說一下。這些東西總放在我手裏也不是個事。”
容顏往樓上去:“那就麻煩你了。”
秦遠修接到宋瑞電話的時候正立在落地窗前抽煙,過半夜一兩點鍾的光景,世界寧靜得有些過份。由其在這樣豪華的別墅裏,更沒了人間煙火的氣息,隻有窗子上男子寂然迷離的影,英挺孤寂。
撣掉一截煙灰,沉沉問:“這麼晚了有事?”
宋瑞知道他這個時間一定沒睡,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時差好像倒轉了,晚上似乎很少睡覺的樣子。倒是白天,沒有事的時候總是窩在家裏不見人。
他有莫名感觸,可是,時至今日很多事都很難說清,又何況是感情。
“還沒睡?頭疼?”
秦遠修按了按眼角,不耐煩:“你有話就直說。”
宋瑞料準他會不領情,再沒二話:“你兩年前放我手裏的東西,容顏不要,還是你舀回去吧。”
秦遠修盯著窗麵影綽的自己半晌沒說話,最後若有似無的苦笑了嗓,淡淡說:“她不要,我也不要了。”
宋瑞好笑:“那豈不是要便宜我?”
“就放你那裏吧,哪一時她或許用得上。如果真沒用了,你就收著吧。”
他將話說得實在輕飄,宋瑞咂咂舌:“秦遠修,你果然視金錢如糞土啊,被我說準了。”
秦遠修不聽他調侃,已經掛了電話。
雖是夏季的夜,這個時間點上晚風多少還是有幾分涼意。秦遠修環視屋子一周,將所有窗子開到最大,晚風呼呼的吹進來,帶動淺色調的窗簾,在屋內淩空飛舞,像從天際灑下來。都說他很英明,其實這麼久,他還是想不太明白啊。明明看著那麼嬌小的一個個體,以往抱著的時候都不敢太用力,唯怕稍不小心就折斷了,哪裏會有那麼多的能量,威武起來連他都顯得這麼渺小。是她從不將他看在眼裏的原因麼?至始從容灑脫得沒有話說,他秦遠修曾經再如何,也不被看重。
容顏決定主動去公司找秦紹風,太過份了,電話裏從來不會好好說話,一副仇深似海的惡劣模樣。
直到樓下才給他打電話,直接說:“秦紹風,我已經在你們公司樓下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秦紹風許是在開會,淡淡的“嗯”了聲就掛斷了。
容顏看一下表,兩點半,還不算晚,日頭正濃正烈的時候。曬出一身的熱汗淋漓。再看時間,快三點了,心忖,秦紹風當真是龜速。不得蹭進大廳去,轉眼半個小時又耗進去了。容顏等得實在不耐煩,怒火叢生,又給他打電話:“秦紹風,你怎麼回事啊,我本來還想著不要一直打電話煩你,可是你太不像話了。還不下來。”
秦紹風那頭不
鹹不淡:“下什麼?我不在公司。”
容顏僵住,下一秒颼起滔天怒氣,當眾怒不可遏:“秦紹風,你太不是東西了,不在公司你怎麼不跟我說一下啊,讓我白等這麼久。”
那端口氣似有緩和,比先前舒暢許多:“是你讓我自己看著辦,我想好怎麼辦了,不回去。”
容顏額頭撞在大廳的柱子上,無話可說。半晌:“你去死吧!”這一聲怒吼蕩氣回腸,致使大堂所有員工都清析聽到,某女整張臉抵在石柱上,麵目不詳,正歇斯底裏辱罵他們的最高領導人。
從公司出來時手腳冰涼,容顏惡狠狠的發誓,人要活出尊嚴,那個電腦姑奶奶不要了。
秦紹風從車上跳下來,容顏正氣喘籲籲的往外走。迎麵朝她過去,不料容顏冷眸一抬,側身另辟蹊徑。秦紹風大步跟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往哪兒去?”
容顏氣得快要抹眼淚,偏過頭不看他。
秦紹風知道這次玩大了,隻得低礀態的說好話:“真生氣了?剛才在外麵見客戶,沒走開。我錯了。”
容顏仍舊不肯正眼看他,訕訕然:“你沒錯,秦三少怎麼會有錯。那個破電腦你留著吧,姑奶奶不要了。”
掙脫開要走,秦紹風怎麼肯允,一轉身撈住胳膊,緊緊的。心裏又灼又燙,全忘記他也是有火堵在心口的,她被秦遠修帶回家裏一整夜,卻將他交代的話忘得一幹二淨,當他會作何感受?然這一刻容顏一火大,他再多的情緒都跟著偃旗息鼓了。有些東西不能追溯,稍一留神就會舊病複發,他冷了心冷了顏,偏偏還是改不了對她心軟的毛病。
“容顏,別這樣行麼。”
容顏轉過頭,倒覺得好笑了:“我怎麼樣了?秦紹風,你在刻意戲弄我對不對?左右不就一個電腦,我不要,不要了還不行麼?”
秦紹風定定的看著她,眼裏閃過百種顏,苦澀得沒話說。她怎敢把話說得這麼輕鬆,真不過一個電腦的事麼?那密碼之後鎖著什麼?是她的心或者別的什麼?秦紹風隱隱覺得心疼,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的傷心,怎麼下得去眼。
“不要了?你舍得麼?小顏,我的心對別人或許是冷的,但對你是什麼溫度你該知道。我戲弄你?倒不如說我是戲弄自己。我就是傻了。你不將我放在心上,一舉一動都可隨心而欲,那我呢?你這些隨時無心的舉動也可能將我傷得體無完膚你懂麼?”
容顏覺得好笑,她懂什麼?她要怎麼做才叫懂得?每個人都讓她將他們放在心上,可是,她的心就那麼大,要如何安放每一個才不至於禍國殃民?她的心不是一個容器,也是需要人來保護而不是時時想著安裝每一個人的。她如何不想問,又有誰肯將她安好的放在心上過?
他太有力,已將人納進懷裏。容顏無力掙開,一抬腳,狠狠踩到他的腳麵上,秦紹風吃痛,手上一鬆。容顏像離弦的箭,射了出去。車子停得那樣偏巧,容顏想也不想,順手打開車門跳了進去,太生氣了,眼裏水汽蒙蒙。不敢抬頭看人,悶著嗓子;“去東泰酒店。”
車子開得四平八穩,空間內一片涼爽,有宜人香氣。縈縈漫在心頭上,像極了哪一季的春暖花開,有誰置身其中歡聲笑語過。容顏感覺自己受了委屈,低頭無聲掉眼淚。有人將紙巾遞到麵前,容顏接過擦了擦鼻子又還回去,那人無聲無息接在手裏,轉首扔掉。
良久的沉寂之後,有人淡淡問她:“他欺負你了?”
容顏順口答:“他是強盜,舀了我的電腦不還。”
剛說完電話響了,是沈莫言打來的。
容顏控製住情緒:“沈莫言,有事嗎?”
沈莫言約她一起吃晚飯,若是以往容顏一準要猶豫一下,可是今非昔比,想也未想。心情不好的時候狂吃東西是她一慣的作風,軟軟的應下:“好吧,到時候你來接我。”
她這個樣子真讓沈莫言心滿意足,難得對他不推三阻四,應承得這麼連貫乖巧。讓他隱隱笑開了懷:“好,乖乖的等我。”
這邊正進行著一次友好溫情的對話,出租司機卻不知抽什麼瘋,驀然踩緊油門,速度提升得動人心魄,足有f1賽車手的那點兒風範。容顏坐在車裏心髒怦怦亂跳,捏緊電話驚忪抬頭,一句斥責的話即將脫口而出,看清一個側臉顏線的瞬間僵死嘴角,半個字也吐不出了。許久,不可思議:“秦遠修?!”
兩側風景呼呼閃過,滑過眼角跟風一樣。
秦遠修淡冷無溫的一雙桃花眸子映至鏡麵又錯開,蜻蜓點水一般,驚灩得也是曇花一現。沒有半點兒減速的意思,反倒越開越快。
容顏繃得全身的血脈都快斷掉了,這不是什麼空曠無人的快車道,城市的主幹道,來回車輛多得炫目,因這一輛車的唐突紛紛躲閃,跟逃命一樣。就連容顏都感覺這不是坐車,是將共赴黃泉。
都說秦遠修愛開快車,俱體能快到什麼程度也隻是傳說,沒想到傳說變成現實的時候還真是要命的嚇人。
她今天也不知是衝撞了哪路邪神,竟跟秦家兩位少爺連連交鋒,佩服死了自己的不知死法。這該死的運氣!
以這樣的車速東泰酒讓眨眼即到,車子才一停下,容顏半刻不肯多呆的跳下來。唯怕有人變了主意,車子又不自量力的以為自己是天上下派的,飛出去了。
想走,哪那麼容易。秦遠修已經跟下來,倚到車身上,冷冷問她:“就打算這麼走了?”
容顏很好奇:“要不然呢?”
秦遠修吐字幹脆:“車費。”
容顏怔了下,正在驚魂未定的時候,來不及想太多。按理說他的要求也算很有道理,她之前也是當成出租車了才衝上去的。兀自計算了一下行程,很大方的掏出二十塊甩給他。本來還想豪爽的說一句:“不用找了。”
不想,秦遠修涼涼的看了一眼,慢不經心的偏首笑輕笑一嗓。蹙起眉:“不夠。”
容顏沒好氣:“那要多少?”
“二百。”
“你強盜啊?”早知出了狼窩會進虎穴,她何苦折騰。
秦遠修湮滅唇際本就淡得可憐的冷笑,正了臉色,不容變通的一本正經:“價錢是隨著檔次上長的,這個道理你不懂?”
容顏深刻的認清一個事實,自己被宰了,而且宰得無話可說。車子是一流的,司機也是極大牌的,多麼了不起,都被她給碰全了。人家坐車要錢,她坐車既要錢又要命。掏出二百五遞給他,哼了哼:“都給你,不用找。秦少,你們秦家最近業績很低靡麼?”
秦遠修眯起眸子,意思是說,這話怎麼講?
容顏看著天邊就要染紅的西陽,微微一笑,醉了晚風。
“要不然何苦秦家少爺都跑出來當強盜了?”
秦遠修淡淡垂下眸子,似笑非笑:“我現在不管秦家的產業。”
容顏頜首,是了,她怎麼忘記了,秦大少現在一心幫老婆打理家業。
但不管怎麼說,有句話她還是得說:“秦少,出來混是要還的。”
秦遠修已經準備上車,慢了一步又轉身,慣常的語氣說:“別跟我耍貧嘴。”格調驟然沉緩:“你真的喜歡沈莫言?”
容顏漫天看風景,一臉的心不在焉。這話讓她沒法答,在他麵前從她嘴裏說出的喜歡或不喜歡都不適度,一時沒什麼表情,在秦遠修看來終歸有那麼點兒認真的說:“沈莫言這個人還不錯。”
秦遠修半天沒了動靜,一雙眸子何其深沉何其寂遠,流露任人淪陷的殺機。最後,再不說其他,收起手裏的二百五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