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搖頭晃腦:“看不出來啊,你隱藏得夠深的。”
“一般一般。”
吃過飯容顏要回家,難得一天可以打著被投資老總拉出去說事的旗號不用上班,她不想就這麼蹉跎,總惦記著回家幹點兒私活。
秦紹風不允,又拉著她去吃甜品,話題已經從豪門談到布衣,逐步廣泛起來。
其實容顏並不太想聽很多關於s城的事,並非她對一些人就真的莫不關心,隻是有些東西魂牽夢繞,很大程度上都是彼此相聯而非完全獨立的,怎能輕易脫得了幹係。例如談到豪門時,說到華家,知道華夫人當年想不開做了傻事,到如今還在監獄裏呆著。容顏真難想象那麼一個貴夫人穿上獄服是什麼樣子。而華明東因為她在行凶前刻意發布的那些照片和圖片解說聲名狼藉,事態一扯出就連華明宇都沒能幸免,真是豪門裏近幾年來當之無愧的頭牌醜文。有一個人容顏很不想發表感想,不過沒辦法,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麵前,最慘的自然還屬段安弦,難得死裏逃生,孩子沒了,睜眼就被漫天的醜聞席卷。個大媒體爭相傳頌,連她的家人都要跟著一起崩潰了,真是醜態倍出,s城再呆不下去,帶傷躲回老家了。容顏聽著這些覺得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又不免太沉重了,喝了一口飲料,切換到下一個話題:“北北怎麼樣了?”
秦紹風認為在她的這一幹朋友裏,夏北北算很成氣候的一個了。
“夏北北,這個過得不錯,算出人頭地了,國家機會當差的,不但輕快又風不著雨不著的。隻怕用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口稱她宋太太了。”
容顏一口飲料差點兒嗆出來,捂著嘴巴睜大眼,半晌,又驚又喜:“她真跟宋瑞在一起了?”
秦紹風淡淡應:“嗯,早在一起了,兩年前的事了。”
容顏笑了下,聽聽,又是兩年前,以前那麼多個兩年,都覺得年複一年沒哪裏不同。如今這一個兩年過去,就像過了漫長的兩生兩世一樣,太多物是人非。真是不敢想,一想才覺得自己就快老了。沒回s城是對的,就算真回去,隻怕對那個自己出生又長大的城市也得沒多少熟悉感了。
欣然的歎了口氣:“真好,夏北北能感覺幸福,也算沒白努力那麼久。這一切都是她該得到的。”
秦紹風盯著她,目色沉沉:“宋瑞和夏北北結婚,你會不會回去?”
容顏搖搖頭:“還不知道,到時再說吧,我現在隨性習慣了,哪一時想幹什麼連自己都說不準。再說,我這麼久都不回去,即便到時不去參加,北北也不會有多少失望的。”一口喝幹,交代他:“別給其他人說在這裏見到我,我還不想跟任何人有來往。”
這一點不用她說,秦紹風也知道,如若肯說半年來有太多機會跟世人說了,不會到今天還沒有人知道她的所蹤。
容顏看了看時間,真得回了。前些天一直忙醫院的事,手底下的稿子欠了一大堆。難得有這樣的好時候,不想浪費。
秦紹風送她回去,再問她:“你確定要辭職?是跟我有關?”
容顏漫不經心:“跟你沒什麼關係,想多了。其實我老早就想走人的,不單是沒看好那家醫院,主要還是因為我自身有問題,畢業那麼久都沒翻過書,當年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估計再幹不了這一行了。”
秦紹風聽她說得有道理,想了想:“想改行是不是?給我做秘書吧。”
容顏幾乎想也不想一下回絕:“還是算了,誰不知道你那些秘書都是高級白領啊,八麵玲瓏的,我不行。再說,還不想找工作,先忙完手裏的事再說。”
秦紹風側首,蹙眉:“你自己還有什麼事?你到底幹什麼呢?”這一次再見表麵上是沒多少變化,細微的一點兒不是因為他們以前太熟,恐怕也發現不了。但相處的時間越長就會感覺她變化已相當大,至於到底哪裏不同了,又不是言語能表達。他這樣跟她交流,明顯覺得她再不是以往那個碌碌無為的小丫頭,思想又深又漫無邊際,卻不是他能摸得準的。
容顏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吃飽了就犯困,這是宿疾。奄奄的答他:“我能幹什麼呀,就是工作了那麼久,也想放鬆放鬆。”說著說著她倒有些急了,正了一下臉色:“秦紹風,你能別東問西問的麼。好像審犯人一樣。你好好經營你的醫院就得了,真不想看你賠得血本全無。”
秦紹風斜眸睨她,卻不說話。
容顏抬頭看了一眼路況,對著他比畫:“到前麵那個胡同停下吧,我家在裏麵,路有些窄,車子開不進去。”
秦紹風依言把車停過去,容顏跟他道過謝謝跳下車。
被秦紹風一下攥住手腕,神色又是突如其來的深邃認真,搞得容顏都跟著瞬息緊張,覺得氣勢逼人。就聽他淡淡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容顏一怔:“什麼問題?”
秦紹風重複一次供她回放。嗓音輕淡:“你想不想我?”
容顏一昂首,又來了,真是讓人無奈。想抽回手,奈何被他攥得實在太緊了,疼得皺了下眉頭:“我們以前是那麼好的朋友,有時也會想起來的。不過,你放開我再說行不行啊?”
“我說的不是當普通朋友一樣的想。”秦紹風沒有半點兒鬆懈的意思。
到如今他果然再不是當年那個率真的豪門公子哥,簡單起來可以隻有黑白兩麵。現在的秦紹風是業界繼秦遠修之後殺出來的又一匹黑馬,將多少商場老輩都玩弄於鼓掌的叵測人物。這種換算習慣的人,深受一丁一毛計算有誤都可能血本無歸的思緒荼毒,便時時刻刻養成較真的毛病。就連感情上也不例外。
秦紹風一直在想,除了當年容顏自以為的那些叔嫂情份,有沒有一點兒的喜歡過他。
容顏看著他,很難再有什麼表情。
跟著他的認真而認真起來:“紹風,你姓秦,其實很大程度上我連朋友都不願跟你做,更別說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瓜葛。但之前我們處得不錯,所以今天我們仍舊可以當朋友待。可是,從s城出來那天我就懂得,這輩子不會在感情上跟姓秦的有什麼關係了,你懂了麼?”
他怎麼可能不懂,就是因為太懂了,才覺得自己既無辜又無奈。秦遠修得到的東西不珍惜放手了,為什麼要波及到他也一並得不到。這種邏輯到底是誰給她灌輸的。一彎嘴角,形容相當苦澀,哭笑不得的問她:“是誰規定跟一個姓秦的散了,就不能跟其他姓秦的沾邊了?”
容顏皮笑肉不笑:“不是誰規定的,而是我自己不想。再說你不是其他姓秦的,你是秦遠修的弟弟,曾經再不濟我也做過你的嫂子,如果一轉首我們又在一起,你覺得世人會怎麼看?”不等他再說什麼,又補了一句:“紹風,你前景大好,有那麼多的好姑娘等著你呢,何必要在我身上受累呢。你莫不是沒想過,跟我在一起要衝破多大的阻礙和流言蜚語?”
秦紹風清清淡淡:“我不怕。”
容顏一個用力抽回手,關上車門前看他最後一眼:“可是,我不想。”
秦紹風透過玻璃窗看著她消失巷口的背影,全身每個毛孔都不可遏製的疼起來,曾經有一種疼,連心帶肉折磨得幾乎大半個月夜不能眠。現在那種疼,隱隱約約又回來了。
沒良心的女人!
秦紹風當天坐飛機回秦家大宅,一進門管家接過西裝外套就說:“少爺,蘇小姐過來找你了。”
一抬眸,緊身裙裝的蘇意笑容和緩的現身了,當年的小太妹被父親強行送出國,離開時還要死要活的,不得派人看著才不至於中間跑回s城接著粘緊秦三少。現在又重出江湖了,已經一改往日風範,有了點兒成熟女人的穩重。
靠近他幾分,細細看了一眼,才說:“怎麼才回來?很累吧?”
心累!秦紹風按了按眉骨:“怎麼這個點過來了?有事?”
蘇意得體的又跟著他一起返回廳中,映著燈光的眸內盛滿相思,笑笑:“過來看看叔叔阿姨,聽說你出差了,就留下來等你,還順利嗎?”
“嗯。”秦紹風沒有說話的興致,解了袖口的扣子打算上樓洗澡睡覺。抬起頭:“我明天要早出門,你坐著吧。”
剛一轉身,白林從樓上下來。正好將人堵個正著,熱切的把人拉住:“你回來得正好,我想跟你說點兒事。你閔姨家有一個侄女跟你年紀相當,小姑娘我也見過了,條件真是不錯,你抽出時間跟她見一麵。”
“哐”一聲響,蘇意打翻了手裏的茶杯。
白林警覺,鬆開秦紹風唏噓的跺過去,攥住蘇意纖細的手指前後打量,麵色緊張:“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燙壞了沒有?”
蘇意神色有絲恍惚,看看秦紹風又來看白林。實則她搞不明白,自己條件也不比誰差,白林喜歡她又不像是虛情假義,為什麼就不接納她當秦紹風的媳婦呢。
心裏覺得委屈,畢竟不是當年,不會不分輕重的當著人的麵又哭又叫。適著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見秦紹風已經自若無他的上了樓,委婉的問白林:“阿姨,你覺得我不好嗎?還是我平時哪裏做得讓你不滿意?”
她這樣問白林心裏不免有些心疼,憑心而論蘇意在她身上可謂煞費苦心,這麼個嬌生慣養的孩子隻怕對自己的父母也不會這般順從。卻肯用盡心思討她歡心,自打從國外回來,時不時過來陪她聊天喝茶,樣子也變得極為符合白林心目中的女兒態。但……跟秦紹風在一起還是不行,歎了口氣,也僅能當女兒待吧。
拉著她的手,盡量將話說得和緩:“小意,你聽阿姨說,不是阿姨不喜歡你,也不是你哪裏做得不好。隻是,我們長輩經過的事情多了,看人也格外準。你跟紹風不是一類人,我怕他將來讓你受氣,因而受到傷害。這孩子曾經風流不羈,從不服管,現在又變得冷冰冰的有板有眼,哪一種情性都不是適合當丈夫的,你覺得呢?”
蘇意看出她很堅決,這樣的話白林說過太多次了。她也學乖了,不再針鋒相對非跟她爭出個所以然來。再不多說其他,看了一眼時間,起身:“阿姨,時間不早了,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您。”
白林一直將人送到門口,望了許久才轉身進來。走出幾步嚇了一跳,何時秦紹風已經洗完澡下來,一身家居服,額前發線滴著水。泠泠的看著她,陰陽怪氣。
撫著胸口,白了他一眼:“你這孩子,怎麼神出鬼沒的,想嚇死你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