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閉上眼睛!”
尖銳的聲音扭曲在狂風暴雨中,遠遠地傳來,又清晰無比響在耳畔,好像是死前最後的呐喊,將全身力氣都花在上麵。
林蘭螢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氣,她摸了一把自己的額頭,將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擦掉。閉了閉眼,緩衝驚懼的情緒。
又是這個夢!又是這個夢!又是這個夢!沒完沒了到底要到什麼時候!
她又憤怒又害怕,心髒砰砰跳,很久都平靜不下來,隔了一會兒,下了床,在黑暗中找拖鞋,結果摸了半天都摸不到,於是幹脆赤腳走到窗邊,推開窗子。
鄉間的空氣非同城裏,清新自然,一點也不沉悶,夏夜的風徐徐吹著,微微涼。天氣很好,一輪彎月明晃晃掛著,星羅棋布,隱約可見坐落的瓦房、遠處的稻田,還有潺潺的溪水,在這皎潔月光下,靜謐得如同一幅畫。
可是林蘭螢根本欣賞不來這樣的夜色。
她太緊張了,遠處的一聲犬吠都能讓她顫抖。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平靜下來。
被噩夢折騰了三年,這三年來,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好的,有時候就連白天也會做夢,漸漸的甚至有些不敢睡覺。被如此折騰,大好年紀身體卻特別孱弱,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吹倒。
蘭螢扶著窗柩,望著樓下的小樹發呆。今晚的夜色真好啊,不用吹空調都覺得很涼快,微風中還隱約帶著一陣香氣。她仔細聞了聞,驚覺這是柑橘的香氣。
柑橘?
她皺起眉,夏天怎麼會有柑橘?
正猶疑間,聽到樓下的門“吱”一聲被推開,一道身影踏入夜色中,發尾在月光下劃出如綢緞般的光澤。
是,姐姐?
林蘭螢頓時直起身子,看著林青月望了望四周,一路小跑。她的眉心跳了跳,將窗台旁的鈴蘭花折下一朵扔進寬大的睡衣袖子裏,迅速掉頭,也來不及找拖鞋穿上,便匆匆又輕悄悄地下了樓。
半夜三更,家人都睡得沉,她小心又快速開了門,輕盈踏入夜色裏。
赤腳小跑在鄉間路上,沙礫將腳板刺得微微的疼。前麵的姐姐跑得極快,這會兒隻能模糊辨別出她的方向,蘭螢隻感到指尖一片冰涼,內心慌亂。
忽然前路漸漸暗了。
仰頭見烏雲將月亮遮蓋住,漫天的星辰也隱了下去。
林蘭螢將袖子裏的鈴蘭拿了出來,黑暗中,小小潔白的鈴蘭慢慢散發出光芒,將前路照亮。
穿過幾棟茅屋,穿過大片稻田,穿過潺潺小溪,尖銳的樹枝將她的赤腳劃破,來不及感到疼,隻感到空氣中柑橘的香氣越來越濃鬱了。
驀然停住腳步,迅速又小心翼翼地躲進旁邊的灌木叢裏,順便將鈴蘭藏進袖子裏。
林蘭螢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看著前麵站在溪水邊的姐姐林青月。她的內心充滿困惑,姐姐為什麼這麼晚了要來這裏?
但聯想到姐姐最近的表現,她還是決定悄悄的看姐姐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