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鍾雷大喜:“能見倪將軍一麵,足以慰平生也!”
倪錦康這幾天聽見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在議論這個新來的知縣大人,說他如何的了得、生擒了潘蘭,破了鐵匠之女的失蹤疑案,心中還想:“萬一這個知縣不是善茬,要來尋城中富戶的不是可怎麼好?”
畢竟潘蘭雖跋扈霸道,但頗有些手腕,他在蘭縣到處敲詐勒索,搜刮民脂民膏,權勢雖然極盛,然而對京師而來的官宦之家以及蘭縣本土的根深富戶卻秋毫無犯,是以他在蘭縣橫行了九年之久也一直無人告發。
倪錦康雖看不慣潘蘭的所作所為,但連父親都沒說什麼,他也就不敢出聲,此次見潘蘭倒台,他多少還甚感欣慰。隻是父親大人自潘蘭倒台之後甚是憂慮,已經好幾天沒露過一絲笑容了,連飯也吃得極少,也不知是為何?
後來倪錦康想了想,覺得父親大概是害怕沒了潘蘭又會再來一個李蘭陳蘭之類的敗類,所以才憂心忡忡罷了。想來父親就是害怕新任知縣是個表裏不一,皮裏陽秋的陰險狡詐之徒,假若如此,豈不是比潘蘭更難纏?
可今日一見這新知縣,他非但滿臉笑容,讓人如沐春風,最重要的是他話裏話外無不表達出對家父的推崇敬仰之心,如此看來,今後過的還是太平日子麼!
想到此處,倪錦康的笑容便堆了滿臉,幾乎一揖到地,由衷道:“多謝大人!”
崔鍾雷心想:“這個倪錦康瞧著倒是甚知禮數,自我進門之後就一直都畢恭畢敬的。隻是不知高榮為何對倪青峰帶有偏見?要待問他,他隻是不說。但我卻知道,當中肯定有緣由!”便說道,“倪公子何必客氣?”
倪錦康又說了幾句好話,忽見少了一人,忙問:“咦,怎的不見了一名官爺?”
崔鍾雷道:“你說的是我的隨從高榮麼?我忽然想起縣衙中還有要事未處理,故而遣他回去了。”
倪錦康“哦”了一聲,忙道:“家父想必已經在綴錦閣中等候多時了,還請大人移步。”
崔鍾雷含笑應了,於是倪錦康走在前麵領路,崔鍾雷主從兩個緊隨其後往綴錦閣而去。
出了花廳,穿過一道回廊,來到後院。院中勁鬆古柏,假山奇石,清池錦鯉,紅花綠草,對比之下,潘府那些擺設遠遠不及。
崔鍾雷心道:“看來這個倪將軍甚有家底麼!”
又行了不久,隻見眼前突然出現出現一條黑黑的過道,崔鍾雷怔了一下,剛要開口相詢,倪錦康扭身取道左邊,說道:“這才是去往綴錦閣的路。”
崔鍾雷好奇地問:“貴府好生豪華氣派,如此大院怎麼會突現一條黑洞洞的過道?”
倪錦康道:“實不相瞞,過道的盡頭便是家父的書齋。連小民也甚少涉足。”
崔鍾雷聽了這話也不好再多問,一徑隨他去到綴錦閣。
綴錦閣的裝潢亦是華麗至極,鋪的是最華貴的絨毯,廳中各樣陳設均以黑檀木精雕細刻而成,一派的古色古香。牆上書畫亦都是曆代名師名匠留下的稀世墨寶,十分名貴難得。
廳堂中間擺著一張黑檀木桌,中間主位上坐了一人,此人背對大門,但觀其脊背挺直至極,足可見其氣勢不凡。
倪錦康到了這裏,忙立住了腳步,恭敬地道:“父親大人,貴客已經帶到。”
崔鍾雷還未開口,便見背影站起身,轉過身來,衝他拱了拱手,沉聲道:“崔大人!”
崔鍾雷忙作揖道:“晚輩見過倪將軍!”
倪青峰此人生得高大威猛,但兩頰深深凹了下去,用倪錦康的話來說就是倪青峰自從解甲歸田被刺客追殺之後,就犯了心悸病,時常寢食難安,雖說身子還硬朗,但長期失眠導致瘦了許多,是以從前一張滿月般的臉才深深凹了進去。
崔鍾雷早年曾聽過倪青峰許多光輝事跡,心中對他向往已久,今日得以一見,甚是恭敬地坐下來與他促膝交談。
倪青峰一派君子作風,談吐得體,看上去也正直至極,他見崔鍾雷如此推崇自己,幹脆投其所好,從南蠻講到西北,再從西北講到東北,都是他早年間征戰過的土地,說到激動處,還會吟上幾首邊塞古詩應景,至於這些詩句無非就是盛唐時期的邊塞詩人岑參高適王昌齡等千古名家以及宋朝的辛棄疾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