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子隨他爹,熱心。二話不說就套著牛車跟著過來了。
趙長福一進門,就進房衝李氏笑道:“春杏娘,他二大爺把牛車借給我了,堅子還幫忙趕過來了呢。”
李氏摟著灰頭土臉的三丫頭說:“咱們真的該好好謝謝二大爺和堅子兄弟!三丫頭開口說話了,隻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也不肯喊娘。”
“可不是!連奶奶都不肯喊,動不動就‘她她她’的。我說大嫂,你可了不得了,生了個怪胎出來,這一病還病成了個千金小姐了!”門外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趙長福聽見娘的聲音,暗道“糟糕糟糕!”忙又喊了一聲:“娘,您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張氏冷哼一聲,擺擺手說:“可不敢多睡!可不敢多睡!再多睡一會,這個家倒成別人的了!我這個糟老婆子怕是會被別人趕了出去,讓別人當家做主好了!”
趙長福忙陪笑:“娘,你胡說什麼?這個家哪能少得了你呢?誰敢趕你出去?咱們家就是你當家呀!”他怕娘發難,隻想說好話把娘給哄出去,好將三丫頭帶到鎮上看大夫去。
誰知就在此時,堅子不知頭不知尾的衝了進來,大聲喊道:“長福哥,趕緊把三丫頭抱出來呀!去晚了怕……”
張氏聽了,冷笑道:“這會子都說你娘胡說了,可知你眼中隻有老婆沒有娘親!”她說著斜睨過去,盯著堅子問:“堅子,你說是不是?”
堅子一頭霧水,撓撓頭問:“大娘,你說什麼?什麼是不是的?我說長福哥,咱們趕緊出發吧,晚了怕三丫頭不好了。”
張氏叉著腰衝趙長福吼道:“你要把三丫頭抱去哪裏?”
趙長福看了一眼娘親,囁囁嚅嚅的開口道:“娘。這三丫頭不是燒了兩三天了麼?我想著借二大爺家的牛車把她送到鎮上的醫館,請大夫看看去……”
張氏一聽見“醫館”“請大夫”這幾個字,氣得渾身篩糠似的,她指著趙長福,幹瘦的胸脯上下起伏著:“我打死你個不肖子!請大夫?你敢為三丫頭這個賠本貨請大夫去?她值得幾兩銀子?你倒為她發了兩天燒就上醫館請大夫!
家裏什麼境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哪來的閑錢請大夫?這糊口都成問題了!老二家的二小子聰明著哩,我還想著讓他念幾本書,將來再不濟謀個賬房先生來做做,也好光大一下門楣。
你現在倒想著把錢給這個賠本貨請大夫去!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這個不孝子!倒真會孝順你老娘!我說你是不是想趁早把你老娘氣死了,好分家和四個賠本貨單過去?”
張氏氣急攻心,將李氏也罵成了賠本貨。李氏聞言便冷笑了起來。她懷裏的趙清心道:“老太婆,你有能耐,怎麼不給你兒子娶個不是賠本貨的老婆?你那麼喜歡男的,幹脆一屋子男人好了!還娶什麼媳婦?!”
堅子聽了,忙道:“大娘……您別這樣。不過是帶三丫頭去看病罷了,快別這樣了……”
張氏道:“堅子!你別說話!我教訓自己兒子呢!”
又道:“我就說你‘娶了媳婦忘了娘’!發燒便發燒,不拘抓幾把豆子熬湯喝就是了,還非得送什麼醫館,看什麼大夫?一個小丫頭片子的,燒就燒,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兒子!你老婆若爭氣,生個兒子出來,還怕我不給錢他看大夫去?怪就怪你老婆肚皮不爭氣,愣是生不出一個帶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