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委屈的抽泣聲中,澹影聽見他在自己耳邊,低沉而堅定地道:“澹影是我心中最好的律師,是我引以為豪的女朋友,我為我女朋友感到驕傲。”
————————————————————-————————————————
澹影剛回到律所,就被主任劈頭蓋臉丟了一堆工作,都是些法律援助案件,這類案件一般都是減免律師費用的,帶著很大的幫扶性質,一般律所就算承辦了這類案件,也都是分給實習生或者律師助理再或者沒什麼經驗的小律師去積攢積攢經驗,掙不了多少錢,像是澹影這樣已經鍛煉了不短時間的律師,按理來說律所不會拿這類案件占據她的時間精力。
劉主任有意磋磨她,不僅一下子分了三個法律援助案件給她,還下了死命令:“這幾個案子都是小案子,你剛給柳晶莘打官司打得這麼漂亮,打這種小案子應該沒問題吧,一定要通通拿下啊。”
澹影卻鬆了一口氣,主任這口氣可算是發出來了,做幾個法律援助案件正好也讓自己忙起來,不僅沒有任何為難,還麵露微笑答應道:“好的,我努力。”
劉主任看她態度良好,也沒話說了,沒話找話的問問:“上次柳晶莘來找你的那個案子,怎麼樣了?還沒給律所登記呢,有空得去登記一下。”
澹影想到柳嘉嘉那個事兒,就有點笑不出來:“那個案子啊···估計我接不了了。”
“怎麼?是個麻煩案子?有麻煩就說,咱們律所給你支持。”
澹影抿抿唇,想到在醫院裏柳嘉嘉對自己的嘲諷,搖搖頭:“案子不算太麻煩,但是,那個當事人小姑娘不太喜歡我,也不願意委托律師。”
劉主任瞧著澹影胳膊上露出來的兩塊紗布,忽然問道:“你這傷怎麼弄得?你早上出去還沒有呢,怎麼搞得?”
澹影把袖子放下來:“啊,去了那個小姑娘家裏一趟,沒注意傷著了。”
小姑娘放煤氣自殺這個事兒,還是不要告訴別人的好。
劉主任聽了這話卻一下子瞪大眼,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嚴肅地問:“澹律師,你被欺負了是不是!他們打人?打我們律師?這還了得!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澹影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沒人打我,就是碎玻璃弄得······”
劉主任不信:“怎麼會動不動有碎玻璃呢,澹影,你別覺得自己剛當律師不敢得罪人,咱們律所別的沒有,就是有律師!誰吃虧咱們自己當律師的都不該吃虧!遇到什麼問題就要講,我們這些老前輩就是要幫你們解決問題的,懂不懂?”
他胖乎乎的臉幾乎稱得上是義憤填膺,剛剛還想磋磨磋磨澹影,現在又覺得澹影一個後輩八成是被人欺負了,立刻急著護犢子。
澹影趕緊點頭:“懂懂懂,您放心,我絕對不吃虧!絕對不給律所丟人抹黑!”
劉主任覺得她還是沒明白,之前還覺得這丫頭慣會拉攏人際關係,那麼快就把柳晶莘變成朋友了,現在卻覺得這丫頭真的還是個丫頭,他當了這麼多年律師還沒見過,哪個律師和當事人會談還能會談得自己一身傷回來的!
劉主任就是這樣,對於競爭對手那是鬥誌十足,可對於自己的後輩,那就是自己人,怎麼著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
他把剛才發給澹影的法律援助案件又拿回來兩件,隻給她一件:“都受傷了就別弄那麼多案子了,都是些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案子,用不著你弄,你回去注意養傷,有什麼事兒就和律所裏說!啊?”
澹影因禍得福,笑得甜滋滋:“明白明白。”
過了幾天,澹影剛辦完法律援助的案子,前台負責接待的打電話來說:“澹律師,有一位叫澹軍的先生說是你父親,來找你有事,讓他進來嗎?”
父親來找她?自從父親二十年前另結新歡,組建新家庭之後,和澹影母女的聯係就很少,連撫養費都是偶爾想起來才給一下,除了澹影升學的時候會來祝賀她之外,基本就沒怎麼見過麵了,雖然在一個城市生活,但是因為生活上沒什麼交集,平日裏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澹影雖然疑惑,還是說:“嗯,是我父親,讓他進來吧。”
記憶中父親的形象還是比較挺拔的老師形象,即使後來因為感情問題被學校調配到後勤處工作,也還是高大寬闊的,可是當澹軍一走進來辦公室,澹影卻幾乎認不出來他了——
他的個子還是很高,有一米八,澹影一米六六的身高或許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他的基因。然而曾經寬闊偉岸的身軀,現在卻仿佛坍塌了下去一般,啤酒肚放肆的凸顯出來,臉上一笑就四處都有皺紋顯現,額角有幾絲白發,因為頭發向上豎著而更加明顯。
他老了。
澹影有些局促的站起來:“你怎麼來了?你坐。”
澹軍比她更顯得局促,手裏拎著幾盒綠豆糕,擺到她桌子上:“來看看你,你從小愛吃這個,你忙,沒時間買,給你吃著玩兒。”
其實那個綠豆糕,現在澹影可以直接在網上買,點外賣的話不到一小時就能送來。
可是這一瞬間,她還是被父親的惦念觸動到了。
澹影給他泡了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個律所的?”
澹影家親戚不多,知道她工作地點的更少,父親從她大學畢業後就沒見過了,連逢年過節的問候也都是短信了事,幾句噓寒問暖的話點到即止,從沒過問過彼此的生活,媽媽也不太可能主動去告訴他自己在哪兒當律師。
澹軍笑了笑,眼角的褶子一道一道的:“怎麼不知道?你畢業就進了這種大律所,你們學校裏都把你當宣傳材料,我當時還收藏了那篇你們學校網站的報道呢,專門寫你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