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的一天,T市的城鄉結合部,城中村改造的現場熱火朝天,一幢幢破舊的平房幾分鍾的時間就被拆遷機器夷為平地。
城中村改造,是當前社會熱議的一個話題,牽動著無數人的心,原先一貧如洗的家庭,可能一夜之間就因為拆遷補償款而成為百萬富翁。
距離拆遷現場不遠的地方,一棟棟新建的現代化高樓已經拔地而起。
每一天,總有許多人路過這裏停一下腳步,高興地看幾分鍾,看夠了就心滿意足地走了,他們都期待著能早日告別低矮破舊的平房,搬進寬敞明亮的新房。
工地簡陋的食堂裏,沈肖正在和幾位工友一起吃午飯,這裏的夥食待遇不算好,不過也不算太壞,最起碼兩菜一湯裏,還有肉能吃。
沈肖今年十八歲,還顯稚嫩的臉上被曬得黢黑,但是並遮掩不了他清秀精致的臉龐,一米七的個頭比一般人顯得瘦弱一些。
坐在沈肖對麵的中年人是沈肖的堂叔,排行老二,叫沈大唐,身材魁梧,大概是因為長年累月打工的緣故,四十剛出頭的年齡臉龐滄桑得有些像五十多歲。
沈大唐看了一眼悶頭吃飯的沈肖,皺了皺眉。身體單薄,原本嬰兒肥的臉龐瘦削了不少,如果不是沈肖的父親出事,這孩子也不會這個年齡就在工地打工受罪,養活家裏。
五年前的一個秋天,沈肖的爸爸沈國勝吊在大樓外刷外牆,不慎從高空墜落,當場死亡,最讓人可恨的是,建築隊的包工頭隻賠償了十萬元撫恤金就草草了事。
“二叔,我去給奶奶送點飯!”放下手中餐具,沈肖跟沈大唐打了個招呼,騎上那輛破舊的二輪電動車就往家趕。
在城鄉結合部,距離工地不遠的一個地方,有一個城中村,村裏的房屋也大多老舊不堪,狹窄的村道上,生活汙水、動物的糞便到處都是。
看到隔壁村開始了城中村改造,過上了富裕的日子,這邊的村民也期盼著有一天能輪到他們。
“喲,沈肖,又給奶奶送飯了?”沈肖剛把車停到家門口,正好碰見隔壁的王大嬸出門,沈肖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原本活潑愛動的他,慢慢變得不愛說話,碰見熟人也隻是點頭微微一笑。
王嬸歎了口氣,“這孩子,命苦,如果他爸爸不出事,他媽媽不狠心拋卻他們祖孫倆,也許這個家還能稍微好一點。”
沈肖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不大的院落裏,一棵海棠樹矗立在院子的牆根處,已經遮蓋了半個庭院,那是他十歲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栽種的,如今已經結滿了青綠色的小果子。
“嘩嘩……”
沈肖打開院子裏的水龍頭,狠狠灌了幾口冰涼的自來水,體內的燥熱頓時壓了下去。
“大孫子,是你回來了?”屋裏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奶奶,是我!”
屋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一位頭發半白的老人,看到孫子回來,她高興地笑了,略微渾濁的眼睛裏透著對孫子的疼愛。
“奶奶,這是我給你帶的午飯!”沈肖從自行車上把包摘下來,打開已經掉漆的不鏽鋼飯盒,裏麵盛的全都是肉菜。
“這孩子,奶奶跟你說多少遍了,公家的東西,咱們不能拿,快給人家送回去。”在奶奶眼裏,隻要不是個人的,都算公家的東西。
“奶奶,這是我用工地的飯票兌換的,不是偷拿的,您放心吧。”沈肖笑著跟奶奶說。
“好,好,不是偷人家的就好。”看著又黑又瘦小的孫子,老人轉過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心疼孫子的不容易,轉過頭來神色就恢複了自然,孩子,快進屋歇會兒先。”
……
略顯低矮的房子裏,正對麵的桌子供奉的是沈肖的爺爺和父親的肖像。
爺爺的印象有些模糊,他隻停留在五歲的時候。
至於父親,他的印象裏隻有打老婆、酗酒!絲毫沒有一個父親對兒子應有的疼愛,唯一讓他感覺到家庭溫暖的,就是奶奶,每當父親喝醉酒要打他的時候,都是奶奶把他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