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詫異,燈火忽然變得越來越大,膨脹的體型猶如一個碩大無比的圓球;且越來越亮,似盛夏正午時的酷日般炫目刺眼。
楚天飛一驚,身體無所依憑,自空中兀自墜下……
然而,令他十分驚奇的是,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急速下墜,而隻像一根羽毛般緩緩飄落。濃霧在強光的照射下,已經迅速消退,身邊不時有一朵朵的白雲飄過。楚天飛感覺自己的身軀竟如白雲一樣輕盈,他隨意變換著姿勢,在空中自由徜徉。
恍惚間,眼前飄過了一張異常熟悉的臉——媯無雙的臉。隻是,媯無雙以往的那張白皙、嫵媚的臉龐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張沾滿了淋漓鮮血的恐怖的臉!
她麵色煞白,毫無表情。一雙瞪大的雙眼裏,還殘留有點點淚花。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有無限的哀戚深埋在心中。往日的滿頭秀發,現在已亂如団麻,不僅幹燥枯黃,而且淩亂不堪。
楚天飛大聲喊道:“無雙,你怎麼了?”
但是,並沒有喊聲在四下裏響起,似乎楚天飛從來都沒有用力叫喊過什麼。媯無雙的臉如一張沾滿了鮮血的麵具漸漸飄遠……
楚天飛竭力調整身形,欲全力竄出,努力追趕。然而,身子再也不聽使喚,依然如一根羽毛般緩緩飄落……他急得伸出雙手,在空中亂抓。
“飛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了?”靈兒在一旁喊道,兩隻小手緊握著他的兩隻大手。
楚天飛猛然從夢中驚醒,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濕透。他趕忙直起身子,用力使勁地搖了搖頭,徹底地清醒過來。
是的,是夢,是一個虛無的夢。幸好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夢,楚天飛暗自慶幸道。
然而,這夢一直糾纏在楚天飛的腦子裏,揮之不去。即便是中午為高一刀餞行的時候,他依然念念不忘。
媯無雙孤身一人前往湘水之陰,路途遙遠,是否真的一路平安?一個小小的金鑲坪都暗藏著無數凶險,她這一去,山重水複,該如何獨自麵對途中的意外?
高一刀見楚天飛端著酒杯發呆,忙問道:“怎麼了?”
“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媯無雙眼中有淚,滿臉鮮血。”楚天飛顧慮重重地道,“會不會在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
高一刀沉默了一會兒道:“若真的在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她應該想得到請人來報個信吧?”
“萬一她已經身陷囹圄,失去了自由,怎麼辦?”楚天飛不能釋懷,追問道。
“畢竟這隻是一個夢,何必自己一定要跟自己較真呢?”高一刀笑道。
“也是,畢竟隻是一個夢,又不是真的。”楚天飛喃喃自語。
“兩個人說什麼呢?”周楚楚帶著公孫金鈴與靈兒走進了喜客來,“為高一刀餞行,也不早點和我打聲招呼。”
“這不就叫公孫金鈴與靈兒去叫你了嗎?”楚天飛道,“快坐下吧,喝酒。”
酒確實喝了不少,而話卻並不多。你來我往,一杯接一杯地喝,好像所有的話都藏在酒裏,已不用再說出來,隻要喝進肚子裏,自然就知道了。
喝著喝著,高一刀忽然站起身來,自己連喝了兩杯後,撒腿就走。
楚天飛、周楚楚、公孫金鈴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默默無語……唯有靈兒向前追了幾步,邊跑邊問道:“怪人,你走了以後還會再回來嗎?”
高一刀沒有作答,也沒有回頭,隻是將手高高揚起。然後,肩扛著刀,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正午的陽光裏,漸漸地走出了楚天飛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