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2 / 3)

“關小黑屋。”

席桐的方法很簡單,就隻把楊武直接丟到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窖裏去,裏麵什麼也不用放,隻留幾個出氣的小孔,放一隻水桶在裏麵,甭管他怎麼吆喝、套話都不要搭理,然後就不用管了。

“不必打,也不必罵,更不必跟他勾心鬥角,”說這話的時候,席桐和展鴒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輕鬆,一副不等開始就料到結局的表情,“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先就崩潰了。”

這個他們簡直太熟悉太有把握了,當年多少刺兒頭都是載在這上頭!而且大多數人還隻是關禁閉,亮堂堂的,這會兒換成黑暗無光的地窖,想想都覺得慘無人道!

陳淼先前還不大相信,可事到如今,他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且照席桐的話就是“用不了一日就可見分曉”,他思慮再三,決定冒險一試。

結果楊武下去還沒有八個時辰,就有滿臉喜色的衙役來報,說楊武在地窖裏跟瘋了似的又哭又叫,死活鬧著要坦白。

那衙役說這話的時候,還幾次三番將敬畏交加的目光投向客座上的小夫妻兩個:這兩位到底什麼來頭?楊武喊得嗓子都快出血,那聲音淒厲的簡直不像活人能發出來的,一個大男人都差點沒嚇瘋了!天曉得過去幾個時辰裏他究竟遭遇了什麼!

將人弄上來之後,眾人都嚇了一跳:還不到一天時間,楊武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眼神渙散、形容枯槁,瞧著很有點瘋相了。

也不用審訊,陳淼才剛往他跟前一站,楊武就連滾帶爬的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生怕他再將自己丟回去,然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原來楊武打小就天資聰穎,又活潑可愛,楊家二老都疼他到了骨子裏。可惜他天生體弱,打出娘胎就幾度差點活不成,楊家二老都急的發瘋,上天入地的請大夫,可是都不管用。

後來,楊老漢也不知從哪兒弄了個偏方,說楊武這個病得喝血。一開始,事情還能控製,老夫妻兩個偷偷地搜集了各種家禽家畜的血給兒子喝,別說,還真挺管用!可惜治標不治本,一家人還沒把高興勁兒過去呢,不過三兩天就又犯了。沒奈何,隻好每天都喝。

楊武漸漸長大之後,就覺出自己和旁人的不同來,對每天喝血這件事十分抵觸,可他偏偏又拚了命想活下去……

“都是楊文,都是他的錯!”楊武扭曲了一張臉嘶吼道,“都是他蠱惑我!他打小就嫉妒我受盡寵愛,偏又要做出一副長兄如父的假象啦……就是他同我們說,說人是萬物之靈,既然動物的血效力不夠,何不,何不”

他突然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我是後來才知道那日我喝的是人血……我吐了好幾天,可身子竟真的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真是老天作弄,為何要叫他得了這怪病?

陳淼皺眉,“既然好了,為何還要繼續殺人?”

“若真好了,也就罷了,”楊武頹然倒地,苦笑道,“短短半年之後,我再次病發,且此次來勢越加洶洶……”

“有一回實在是太緊急了,父親當著我的麵殺了人,他以為我昏迷瞧不見,誰知……我雖不能動,卻能看能聽能聞……眼睜睜看著那人瘋狂掙紮,血一點點流幹,我,我竟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痛快!”

說到最後,他突然咯咯的笑起來,笑的青筋暴起,滿麵紫漲……

被捉來的時候,楊武還是個溫潤的翩翩佳公子,然而此刻卻蓬頭垢麵,形象同他的內心一並崩塌了。

聽他交代了前因後果之後,眾人久久不能回神,覺得他真是可悲可憐又可恨。

可悲的是哥哥本該是骨肉至親,可竟打小就想著算計他,親手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可憐的是他天資出眾,本該有大好的前程,竟得了這怪病;

可恨的是,他分明還有的選,譬如說養幾十幾百頭動物,每日輪番放一點血,動物們無大礙,他也得以繼續存活……可卻偏要去殺人!

事情走到這一步,怪誰?怪天,怪地,怪他自己太過自私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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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得了好結果,可陳淼還是想不明白,為何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菜窖竟會有這般神效?

展鴒就道:“其實也不必非得是菜窖,隨便弄個空蕩蕩的黑屋子,不要有動靜,換了誰都夠嗆。”

案子打開一個大缺口,陳淼隻覺得身上的壓力都輕了一半,一時好奇心發作,竟親自下了菜窖實驗去了。

裏頭漆黑一片不見五指,安靜的好像墳墓,沒有一點動靜。這裏麵的一切好像都死了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他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感覺不到。

隻剩自己的心跳。

漸漸地,陳淼開始不安,開始焦躁,開始心跳加速。

他覺得仿佛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終於忍不住叫人開了門爬上來,可一問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竟才過了區區兩刻鍾?!

雖然依舊不大明白原理,可陳淼還是懷著十足敬畏的心給展鴒和席桐做了個揖,隻覺日後又多了一招不動聲色整治犯人的本事。

三人正閑話家常,又猜測楊老漢什麼時候來,卻聽外頭有了動靜。

稍後,展鴒和席桐回避,陳淼派人將楊老漢叫了進來,一見之下就吃了一驚:這還是前幾日那個倔老頭兒麼?

此刻他的眼中全然失了光彩,好似頭發也白了許多,麵皮也都幹瘦了。

楊老漢本想將兒子的罪過也都攬到自己身上,隻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楊武竟提前崩潰,自己禿嚕了,如今饒是他巧舌如簧也無法更改,端的是滿腔算計都付之東流。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狡辯的,楊老漢盼的隻是黃泉路上給兒子做個伴罷了。

他幹脆利落的交代了一切該交代的,中間數次刻意將自己的作用無限放大,恨不得能再將楊武摘出去。

眼見無望,楊老漢以頭搶地,哽咽道:“大人,大人,小老兒死不足惜,我兒……能否給他留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