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客棧原址大堂入口處金匾高懸,四邊都包著金箔,刻著精美的花紋,上書“忠仁義”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端的氣勢磅礴。
眾人欣賞一回,展鴒就拉著席桐小聲吐槽,“說老實話,我真覺得這皇帝的書法不如賀衍……”
席桐忍笑,故意板起臉來,“大膽!”
說完,兩個人都吃吃的笑起來。
賀衍臨走前替他們將一家客棧需要掛匾的地方都重寫了一遍,那才是真的鐵畫銀鉤!
當時他們還吃驚不小,沒想到賀衍此人瞧著笑嗬嗬軟綿綿的,一筆好字竟力透紙背,鋒利大氣的很,有點兒藏不住的霸氣。
怪道他能跟肖鑫和秦勇那兩個血性的江湖男兒聊得來,想必內心深處也藏著一股直來直往的俠氣吧。
褚錦笑道:“這可真是威風八麵了,日後文官下轎武官下馬,本地官員也不敢輕舉妄動,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過來找茬,姐姐姐夫,你們便隻管高枕無憂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褚錦隻是滿心歡喜,展鴒和席桐聽後卻隱隱覺得不妥。
兩人下意識看向官場上退下來的老狐狸,就見郭先生也眉頭微蹙,顯然心事重重。
到底是,招搖太過。
他們因著酒精一事,本就被推到風口浪尖,若再這麼大咧咧的炫耀,難免遭人眼紅嫉妒,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惹出禍事來。
鐵柱和二狗子正興奮地嗷嗷叫,喊著什麼祖宗保佑,如今果然是光宗耀祖了,就聽自家二掌櫃的平靜道:“將匾摘了,擱到後頭供起來,日後那裏便是祠堂。”
“啊?!”
眾人都驚呼出聲,卻見郭先生眼底已然沁出幾分笑意,撚著胡須微微點頭。
這兩個孩子,果然是可造之材,倒是省了自己稍後點撥了。
紀大夫搖頭失笑,小狐狸。
褚錦先還不明所以,可細細一想,也給嚇出一身汗,忙拉著展鴒道:“對不住,姐姐,我實在是高興糊塗了。”
才剛她說的那話實在不應該,但凡遇見旁人,得了這樣的好事兒隻怕早已歡喜的昏了,如今再被自己一吹捧,豈不越發失態?福禍相依,高興過了頭,再接下來可就不是什麼好事。
“傻丫頭,你又道的什麼歉?”展鴒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兒,“若非你的提醒,我們還要糊塗著呢!”
展鴒又說笑一回,又賞了月錢,眾人複又歡喜起來。
使者駕臨這種事兒根本瞞不住,即便他們不張揚,要不了幾天,外頭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人隻怕也就都知道了。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盡量低調!
因不便大肆慶祝,展鴒隻在客棧裏擺了宴,自家人盡情吃喝一回也就罷了。
幾日後,一家客棧和清宵觀得了聖人親口誇讚和賞賜的事兒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遍沂源府內外,潘掌櫃自不必說,就連張同知也親自來賀了一回:難免又帶了半車布……
他簡直都要對頂頭上司的眼光和行事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任誰看,這兩人也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江湖草莽罷了,他堂堂知州,褚家嫡派子孫,怎麼就肯紆尊降貴的同這些人往來?
往來就罷了,竟還真能從這兩人身上得了這天大的好處!!
難怪人家比自己年輕都是知州,啊,不,很快就是知府了。而反觀自己,空耗歲月,眼下卻連個同知都岌岌可危……
張同知狠狠感慨一回,又主動把藺秀才案子的最新進展說給他們聽,“前兒已經有人發現了藺秀才的蹤跡,他大約是聽到了風聲,知道事情敗露,可竟不往外逃,反而是往老家去了,如此一來,豈不是甕中捉鱉?”
抓人犯基本上都會滿天撒網,而老家和向往的對方往往都是重點照顧對象。藺秀才飽讀詩書,聽說也對律法、案卷頗多研究,豈不不知道這個道理?
展鴒也覺得哪裏怪怪的,“是不是想著束手就擒前,再去心上人墳前拜祭一回?”
張同知點頭,“本官也是這樣想的,畢竟一旦下獄,再出來可就是數年之後了。”
話雖如此,可他們心裏卻都隱隱覺得有什麼重要的線索漏掉了,那線索隻在他們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又迅速消失,根本抓不住……
如今旨意已經下來了,醫用酒精和烈性白酒的生意已經正式劃歸國有,還是沿用了之前展鴒他們的銷售方法:每壇都編號,具體到銷售個人,嚴格控製買賣,日後出事也有跡可循。
到底是直接拿了人家的勞動成果,聖人好歹還算有點良心,給留了點兒餘地:
除了官府衙門和正規在冊的藥鋪之外,還特許一家客棧經營,不過每月都有定額,饒是這麼著,也真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這會兒的酒精和白酒就如同鹽鐵茶,堪稱暴利!
展鴒和席桐也沒想著獨吞,又主動跟衙門那頭合夥,還額外拉了清宵觀那邊。
其實他們頗有些替清宵觀的道士們鳴不平的,到底是貢獻了蒸餾器啊,竟然隻得了一千兩黃金的賞賜?
別怪他們貪得無厭,隻是這個賞賜比起他們得的,簡直不過十之一二!
好歹您老賜個匾啊!也就是多寫兩個字兒的事兒,又隆重又體麵,統共能有多少成本?
為此,他們還特意跑了趟清宵觀,生怕那群可愛的道長們因此事跟他們起了隔閡。
本來兩人去的時候還有些惴惴的,路上都翻來覆去的斟酌了說辭,誰知還沒進門的,幾位熟悉的道長就笑容可掬的迎了出來,又連連道謝。
早前清瘦的王道長如今儼然是紅光滿麵,胖了不知多少,“兩位道友快請進!”
展鴒和席桐兩個人都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七手八腳的拖了進去,一路上兩人四隻耳朵裏灌滿了感激和溢美之詞。
“到底是你們有見識,又果決,這招果然好使!”
“無量天尊,咱們清宵觀終於時來運轉,竟得了聖人誇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