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熟練地幫忙添柴加火,又將蘑菇都一點點洗幹淨了,撕成合適大小。
隨軍夥夫那兒是不可能有太多作料的,而來之前展鴒也不知道他們要來軍營,故而沒帶什麼,統共也隻有鹽巴、辣子、薑和大醬這些容易攜帶的調味品罷了。
因有天然的雞油、兔子油,將肉塊撈出來之後便用這些油炒蘑菇爆香,回頭再加進去肉塊同煮。
她小心的調試著比例,又忖度著加了一點……酒精……去腥。
這些酒精本質上還是純糧食白酒蒸餾提煉出來的,隻是太過濃鬱了,這會兒稀釋開來倒也還行。
肉太多,尋常鏟子根本翻不動,如今展鴒用的也是他們行伍中做飯專用的……小鐵鍁!
這才叫大鍋大灶呢,沒經曆過的人都想象不出這份壯觀來。隻是這個忒費勁兒,不多時手臂就酸痛難忍,她就跟席桐換著來。
有了調味的肉塊翻炒過後,那就更香了!一塊塊都被均勻的染上紅褐色,表皮泛著閃亮的油光,看著便叫人肚子咕咕叫。
幾個夥夫忍不住吸鼻子,又擦了擦濕乎乎的嘴角,吞著唾沫道:“展姑娘,俺們現在才相信你是廚子啦!”
展鴒就笑,“怎麼,這個還有冒充的?”
幾個人就撓著腦袋憨笑,“你長得這麼好看,又細皮嫩肉的,瞧著也不像小門小戶能養出來的,俺們就琢磨著,肯定不可能是廚子。”
“我確實是廚子,”展鴒笑道,“隻不過在這之前,確實也做過一點旁的罷了。”
“對嘛!”
“是哩,這才是呢!”
一眾圍觀夥夫們紛紛點頭,自覺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心下輕快起來。
這麼多人,開小灶是不成的,展鴒便加足了水,燉了一大鍋野雞蘑菇湯,一大鍋野兔蘑菇湯,跟夥房的飯菜擺在一處,給將士們加餐。
開飯的時候,夏白也腳步匆匆的來了,還沒靠近就深深吸了口氣,笑道:“真香啊!”
這些日子一眾人都是食不知味,又麵臨諸多損傷,哪裏有那個心情吃喝?
如今局麵驟然扭轉,便都覺得胃口也在一瞬間回來了似的。
展鴒笑笑,“可惜不夠多。”
夏白擺擺手,“一人撐個碗底兒,嚐嚐味兒打牙祭就成了。”
這裏足足幾千號人,若當真人人管飽,又是這樣精細的菜,便是十個展姑娘也要累死啦。
眾人排隊領飯,都跟展鴒和席桐真心道謝,兩人笑的臉都僵了。
多少人多少天都沒吃過這樣合口的熱湯熱飯了,直接將那冷硬的幹糧餅子掰碎了泡進去,先吸一口微燙的湯汁過把癮,整副腸胃都舒展開了。再從湯裏撈一塊肉,嗬,燉的可真爛糊,一點兒不塞牙!
有的兔崽子運氣好,能碰見兔頭、雞頭的,便細細的掰開來啃,又吸腦髓又吃舌頭的,簡直美壞了!
若能碰見大骨頭,也不錯,直接咬碎了,把中間的骨髓吸出來吃,又香又黏又糯,好吃極啦。
肉吃完了,硬餅子也泡軟乎了,咬一口,噗嗤濺出汁兒來,又鹹又香,又吸了湯裏的油,跟肉也沒什麼分別。
太好吃了!
可惜隻有一小碗,三口兩口就沒了,連夏白這個最高長官都沒例外。
眾人都甚是不舍,吃完了的碗也不必洗,抱著翻來覆去舔了好幾遍,亮的都能當鏡子照,幹淨得很呐。
不少人就恬著臉喊道:“展姑娘,你再多留幾天唄!”
這姑娘多好啊,又好看又能幹,哪怕剩下幾天她不做飯,光站著給他們也夠養眼呐!
保家衛國,保家衛國,有這樣的好姑娘,他們可不得豁出命去打仗嘛!
想到這裏,眾人又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席桐,心裏難免有點酸溜溜的。
哼,這小子,倒也有些本事,不過……他命也忒好了吧?
到底不是正經兵,且客棧也有一堆事兒要忙,展鴒和席桐也不敢多待,等酒精的效果徹底顯現後,來的第四天就回去了。
雖然因為軍br令,夏白等人都不能相送,可還是有許多人自發的往這邊看。
展鴒和席桐跑出去老遠,就聽到山間忽然蕩開一陣低沉深遠的鼓聲!
兩人本能的勒住馬韁,回身看去,就見叢林中一麵戰旗衝這邊用力揮舞,在空中無比舒展。
這是將士們為他們敲的鼓!
兩人眼眶微微濕潤,胸腔中久違的湧動起那熟悉又陌生的情緒,止不住的翻滾。
他們此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進軍營啦。
兩人深吸一口氣,朝那邊啪的敬了個禮,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