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閶門者,以象天門,通閶闔風也。”青衣書生手握折扇,對著麵前滄桑古樸的城門,搖頭晃腦地發出感慨。
吳王夫差在姑蘇城西建立閶門,是想要模仿天上的天門,承接天風,得到天帝的庇佑。
千餘年的時光,在閶門城樓上留下了無數斑駁痕跡。
但是閶門周圍卻日益繁華盛麗,商賈輻輳,紅塵富貴,盡顯於此,也算是符合了當初建立閶門的初衷。
他的同伴卻不像他沉浸在古今變遷之中,一雙眼睛隻是在河岸兩邊的人群中逡巡尋覓。突然,他眼前一亮,用力將折扇在手心一拍,口中喃喃:“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春風吹拂,綠柳如煙,對岸那位佳人看起來不過金釵豆蔻之年,卻比這最美的春景還要令人心曠神怡!
他加快腳步,匆匆穿過拱橋,周圍嘈雜的人聲和河麵上來往船隻的喊聲瞬間都隱入了另一個世界。
眼見就要趕到佳人身邊,卻看見兩個丫環將佳人圍在中央,向著閶門外走去。
他隻能駐足遙望,滿麵不舍。
楚天舒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半天仍舊不曾離去,不由蹙眉回頭,眉宇之間隱含薄怒。
卻見一個年少書生正站在橋頭,癡癡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倒沒有什麼齷齪之意,楚天舒也就不再計較,帶著丫環出了西門,向著自家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她這個身體的容貌如今越發明麗,肌膚勝雪,五官精致完美,一出門就會被人盯著不放。就算是離家最近的鋪子,去一趟也會惹來不少關注,看來以後她真的不方便出門了,實在必須出門的時候也得學著那些電視劇帶一個帷帽才行。
行了一刻鍾的時間,穿過小巷,經過廟宇,繞進一條小道,便看見一座粉牆黑瓦的宅院。丫環上前敲門,開門的小廝一看見楚天舒就連忙笑著行禮:“表小姐回來了,方才太太還在說表小姐太辛苦了,專門讓廚房做了桃花餅,讓你回來就直接去上房呢。”
楚天舒點了點頭,沿著長廊向內院走去。剛走到垂花門下,就見一個小小身影噔噔噔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楚天舒的小腿,仰起臉來,露出了一張玉雪可愛的臉蛋,眉間一粒小小的紅痣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年畫上的小仙童一般。
“姐姐,姐姐!”小丫頭笑得一臉諂媚,“姐姐辛苦了。”
楚天舒失笑,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把小丫頭抱了起來:“你個小精靈鬼!”
這時看顧小丫頭的仆婦才追了過來:“表小姐,還是讓奴婢抱著小姐吧。”楚天舒掃了她一眼,抱著小丫頭就向著正房走去。
小丫頭抱緊了楚天舒的脖子,從楚天舒肩膀上探出頭來,對著仆婦做了個鬼臉。
“怎麼又讓姐姐抱著?不是跟你說姐姐辛苦了嗎?”看見楚天舒抱著小丫頭走進來,把房間裏端坐的中年美婦嚇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楚天舒身材纖細,如同風中楊柳,小丫頭卻白白胖胖的,她真怕楚天舒力氣不足,把孩子給摔了。
“舅母。”楚天舒把小丫頭放在封氏身邊,才對著封氏行禮問好。
封氏拿著絹帕的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才舒了口氣。她和老爺這般年齡了,膝下卻隻有一個三歲的女兒,實在是如同眼睛珠子一樣小心看護著,生怕有點兒磕著碰著了。
說起來這個老來女,封氏還是十分感激這個外甥女的。外甥女到甄家不過數月,她就有了身孕,雖然生下來不是個兒子有點失望,但好歹總算是有了一點自己的骨血。也正是因此,雖然楚天舒的母親隻是丈夫老家裏隔了幾房早已沒有什麼聯係的堂妹,封氏也心甘情願讓她在家裏住了下來。
誰料這外甥女年紀輕輕的卻很是能幹,不僅幫她把家裏的賬目和人事理得清清楚楚,還很有經商的天賦,不過幾年時間,就把家裏的鋪子從兩間擴張到了五間,在姑蘇城裏幾個方向都開了分店,還在鄉下買了數百畝良田,日子寬裕多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分,自家這個小丫頭也跟這個表姐十分親近。
“英蓮,你又在做什麼?”小丫頭抱著封氏的手臂扭來扭去,對著楚天舒擠眉弄眼,封氏一開口,她就笑嘻嘻地仰著小臉說:“娘,姐姐辛苦了。”
封氏恍然大悟,無奈地讓人把做好的桃花餅端上來:“方才做好了,她就想吃,我說姐姐辛苦了,給姐姐吃的。她就一直在等你回來,就等著你回來能吃呢。”
楚天舒也忍俊不禁,難怪自己一回來就撲過來了。
三人正在說笑,門外就走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一身綢袍,相貌清臒,麵色和煦:“笑的這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