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人驀然一驚，刹那間，亮芒、驟雨、閃電、巨浪都退了去，那雙眼睛裏隻剩下訝然。
好一會兒，女人才明白過來，訕訕地退離幾步——就在剛才，她已經不由自主地朝著那猙獰的刀子的方向靠近了。
“您是要做水煮魚？”麥榛付了錢，拎過袋子，沒有急著走，而是隨口和她說起話來。
女人麵容展露出一絲溫柔，一邊掏出錢包，一邊輕聲回道：“是啊，我兒子喜歡吃，他呀，最愛吃辣的。”
麥榛點點頭：“嗯，這天氣是該吃點辣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十二月的寒風穿堂過巷，凜凜肅洌，到了這裏反而安分了許多，變成了軟軟的氣流縈繞不去。大約是這吵吵嚷嚷的人間煙火，再是平凡瑣碎，也是值得留戀的。
女人一時聊上了癮，加了麥榛的微信，又問了麥榛的住處，發現離得很近，便笑著發出邀請：“咱們住得不遠，要不今晚到我家一起吃吧？”
看樣子情緒已經平複，麥榛無聲鬆了口氣，對方的熱情不在預料之中，她禮貌婉拒：“不用了，家裏等著我做飯呢。”
羅音神色悵然，有些不舍地和她道別，離開的腳步倒是輕盈了許多。
原以為隻是一件小事，無非是隨手幫助一個意欲自殺的人罷了，直到這幾天被琴聲纏到神經衰弱，麥榛才知道自己是攤上大事兒了。
迎著冬夜的寒風，麥榛長長吐出一口氣。
一隻野貓剛出來覓食，扭頭看到陽台上穿著白色睡裙的女生，驚得栽進了垃圾桶裏，搖晃了半天才算掙紮出來。
“喵嗚——”野貓衝著她豎起一身的毛，齜牙咧嘴地示完威，唰地一下跑遠。
隔著一段距離，隱約可以看見那尚未清理的垃圾桶裏，有什麼金屬材質的東西在一閃一閃地泛著光。
麥榛心下一動，披上外套拿著手機，小跑著往樓下走。
趙美蘭剛跳完廣場舞回來，才轉到巷口，就被那撒丫狂奔的野貓嚇得連連後退，撫著心口罵了一聲，轉眼瞧見剛下樓的麥榛，立刻笑開了花。
“榛榛呀，放假啦？”
“嗯，校慶活動，和元旦一起放了。”
“那是要好好玩的啦。”趙美蘭邊說著邊往她身後探去，“你爺爺這些天去哪兒啦，怎麼老不見人的呀？”
麥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也不說破，嗬著冷氣，乖巧地點點頭：“他去C市了，年前會回來的。”
趙美蘭一陣失望：“死樣，出門也不跟我說。”
“嘟嘟——”麥榛還沒顧得上回話，一輛夜間垃圾車開了進來。
“哎喲，髒得很呀！”趙美蘭急忙拉著她往後躲。
麥榛神色靜了下來，凝視著工人將所有垃圾倒上車，亮著夜燈，慢悠悠地駛出天水巷。
“榛榛，趕早不如趕巧，要不去趙姨家裏喝杯茶呀？”
趙美蘭是天水巷裏的熱心人兒，最近更是一門心思地想給麥榛說媒，麥榛這幾天放假在家，見到她是能躲就躲。眼看著明天要返校了，今晚被拉個正著，不由苦笑：“趙姨，我下樓買點東西就回去。”
“啊？”女人驀然一驚，刹那間，亮芒、驟雨、閃電、巨浪都退了去，那雙眼睛裏隻剩下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