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矩,正衣冠之後當拜先師。但周老爺子卻道:“世間學說,各有優劣,孔孟雖為科舉大流,但你也不必非要以他為尊,去拜天地大道,謝你父母生養,依從本心,再來拜我為師。”
周老爺子的舉動對這個世道的讀書人來說,可謂荒誕。甚至細細想來,還有些有違他平日處事之處,謝笙卻毫不遲疑。
先拜天地自然,再謝父母養育之恩,最後跪到了周老爺子麵前:“老師。”
謝笙跪的太快,謝侯差點沒反應過來,直接把手裏擺著芹菜、蓮子、紅豆等六禮的束修往周老爺子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就直接退到了李氏身邊,一副我兒子拜了大儒做恩師的『迷』幻樣呆在那裏,讓人看了隻想發笑。
周老爺子瞪了謝侯一眼,等謝笙磕完頭,才叫謝笙起來,去旁邊擺著的盆邊淨手。最後才用朱砂筆點在謝笙額上,此為朱砂明智。
謝笙想『摸』『摸』自己頭上朱砂,被周老爺子直接拉開:“小心染到手上。”
謝笙磕頭磕的暈頭轉向,此時自然是周老爺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若是在書院,還有擊鼓和開筆的程序,周老爺子如今全都省了,若不是謝侯堅持,周老爺子是準備一杯茶水就收徒的。
“好了好了,都到飯點兒了,你隻留了小六子和管家,他們會做飯嗎?”周老爺子懷疑的看向謝侯,“難道你要親自下廚?”
下廚?這可難為了文能治蜀州,武能定邊疆的的定邊侯爺。
李氏和周夫人對視一眼,就是不接謝侯的求救視線,就連謝笙都在心裏稍稍自豪了一下,好歹他當年也是秀得一手好廚藝的人才。
到底那日還是叫管家下廚,收拾了一頓飯菜出來,否則謝笙的生辰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至於謝侯讓第二天送來的下人,則是在當天下午就加緊補齊了,總不能叫一家子都餓肚子不是。
謝笙從這日起,就開始了自己早起練拳,和周老爺子學習的日子。直到一個月後,一封指明送給周老爺子的信的到來,才打斷了他的學習生活。
見謝笙兩人打定了主意要去書院,沈平安也就不再勸,隻是放慢了自己的步子,與二人同行。路上也有一些蜀州書院學子從一旁經過,都是帶著笑和沈平安打招呼的,可見趙青雲故意針對沈平安,也並沒起到多大的作用。
沈平安下意識的遠離周老爺子,走在謝笙身邊,看著謝笙在經過小溪的時候,沒像他們一樣一步一步的走,而是蹦蹦跳跳的踩著石頭過,不由感歎了一句:“我方才還覺得你不說話成熟,如今看來,也還是個小孩子。”
“我在外麵說話的方式都是和我爹和老師學的,”謝笙都這麼過了三年了,早就不會因為別人說他幼稚而不好意思,畢竟他才三歲,偶爾成熟還能說是學著大人說話,一直成熟就說不過去了。
謝笙吐了吐舌頭,看了周老爺子一眼,又招手把沈平安叫到自己身邊,對他耳語道,“我教你個法子,若是以後再有像那個趙青雲一樣的人,他學他的老師,你就不會學你爹、你老師嗎,跟誰沒個師傅似的。”
沈平安在心裏默念一回,也發現這個辦法極好,誰小時候沒有學過家裏大人說話做事啊。對於沈平安這樣的大孩子來說,模仿大人,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隻是因為之後有了蒙師,再進學念書,也就慢慢忘了小時候的那些樂趣。
“好兄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呢,你給我出了個這麼好的主意,我一定得好好謝謝你才行,”沈平安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到謝禮,“你家缺錢嗎,我挺會賺錢的,你要是願意,可以入股啊。”
聽了這話,倒是謝笙自己驚訝了,連著周老爺子也不自覺得將視線放到了沈平安身上:“你學了這麼久,不準備考科舉?”
周老爺子一開口,就像是課上的師長,而周老爺子斷句的方式,和謝笙剛剛和趙青雲說話有異曲同工之妙。沈平安一聽就知道,謝笙剛剛給自己說辦法,不是空口白牙,而是他自己用著的確好用的。
沈平安下意識的拿出了平時自己老師的姿態來,可麵對著周老爺子,沈平安從氣勢上就弱了:“小可本就出身商家,自小精於此道,還尚未想過科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