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東南一隅,一處氣勢恢宏的宅院安靜地沐浴著春日裏難得的暖陽,塗著紅漆的大門上頭,有一副金漆獸麵錫環,再往上看,“蕭府”兩個大字雖是簡短,卻顯得十分莊嚴肅穆。
已到初春,蕭府的亭台水榭,樓台屋舍,好似都被淹沒在花海之中。風中的花瓣搖曳起舞,雪白雪白的,一片片落下,猶如溫暖的雪。
崇德二十一年的春天,來的很早,前幾日還藏著刀子似的寒風很快消融在暖意濃濃的陽光中。
“小姐,小姐――”一個滿臉通紅的小丫頭,手裏捧著幾根桃枝,一路小跑了來。她記得小姐平生最愛桃花,說粉白粉白的,別是東風情味。
隻是小姐臥病在床很久,沒法到外頭欣賞那落英繽紛的美景,她便折了幾根桃枝來,準備插在屋裏的白玉瓷瓶中,想著小姐若是能看到,心情也自會好些。
今天天氣好,小紅木窗都開著,好透透氣,流蘇回到院中,便不再跑了,邁著小步平了平氣息,還沒進屋,卻是聽到裏麵傳來一陣人聲。
“這人可是沒氣了?”
“放心吧姑姑,我都算好了,這個用量能挺到今日算她命硬,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是比石頭還硬的命,也是挨不過的。”
是張大夫的聲音?
流蘇心裏一驚,這不是平日裏給小姐看病的張大夫嗎?還有王姑姑,怎麼也在這?
王姑姑是服侍夫人的人,平日裏素不踏入這紫竹軒半步,怎麼此刻在這裏?
沒氣?什麼沒氣了?她心裏一驚,手中的桃枝散落一地,花瓣被生生摔得四處零碎。
“小姐――”她大喊著跑進屋,卻一把被王姑姑攔了下。
“你這小丫頭,橫衝直撞地,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王姑姑繃著臉,揚著下巴訓斥道。
“姑姑對不起,我家小姐怎麼樣了?”流蘇聲音有些顫抖。
王姑姑聽到此話,先是歎了口氣,接著又搖了搖頭,道:“怕是不行了。”
“怎、怎麼可能……”流蘇口中不停地呢喃著,“今日清早小姐還讓我去折些花來,怎麼會……”說話間,眼淚已是不停地在眼裏打轉兒。
“你這小丫頭也別太傷心,我這會兒去向夫人稟告準備準備後事,等過幾天喪事辦完了,也給你另尋一個好主兒。”王姑姑麵帶幾分不冷不熱的哀愁,安慰道。
她顧不得王姑姑的不滿,幾步衝到床前,床榻上的人形同枯槁,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像是枯萎死去的花,隨風凋零。
“小姐……小姐……您怎麼能丟下流蘇一人呢……小姐……”流蘇拚命搖晃著床上已經失了氣息的人,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回應,一時哭成了個淚人,跪在地上抽泣不停。
王姑姑瞥了一眼床邊的情景,嘴角隱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給張大夫使了個眼色,二人便走出了門,低聲道:“放心張大夫,你事辦的不錯,夫人自會少不了你的,你也可以好好回去頤養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