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念念不忘也隻有空響(1 / 3)

像一陣風一樣,班小鬆不顧一切似的踩著單車飛馳著。這陣風掠過雙清市的大街小巷,掠過紅綠燈路口,掠過掛著“長郡中學”四個大字的校門口,停留在正如即將煮沸的開水一般冒著熱氣的棒球場外。

他拋開車,顧不上沁下汗滴的劉海,撒開長腿,跑過漫長的甬道,在盡頭,發現自己處在一片令人短暫失明的白光之中。白光裏有觀眾的歡呼聲,有啦啦隊的音樂聲,也有在他的想象中棒球劃破空氣的“嗖嗖”聲。

這一切令他情不自禁地血脈僨張。他睜大了圓圓的大眼睛,捏緊了拳頭,正準備麵帶自信的微笑走到白光的正中央,卻發現有人早於自己登場了。

所有的喧囂聲似乎突然間有了統一的出口,化為整齊劃一的呼喚聲:“鄔童!鄔童!鄔童!”

隨著呼喚聲,一個清俊少年懶洋洋地登場了。他身材頎長,頭戴深色棒球帽,身著明黃色棒球服,上麵除了中加銀鷹隊的標誌,還印著一個大大的“1”字。棒球帽的帽簷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隻能看到長長的睫毛偶爾閃動一下,一雙薄薄的紅唇冷漠地緊抿著,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眾星捧月的場景。

他正是銀鷹隊的隊長鄔童。

隨著他的出場,棒球場上的歡樂氣氛徹底達到了巔峰,女生們帶著哭音尖叫著,還有人吹響了自備的小喇叭,瘋狂揮動著事先準備好的海報、橫幅。

這絲毫也不奇怪。可以說,今天絕大多數觀眾都是衝著客隊——中加中學的銀鷹隊而來的,畢竟,他們是雙清市的聯賽五連冠球隊;而其中又有大多數觀眾,特別是女生,是衝著銀鷹隊的最佳投手鄔童來的。

仿佛大夢初醒般,班小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教練和隊友。教練陶西臉色蒼白,藏在黑框眼鏡後的雙眼目光茫然,看起來好像還沒睡醒,隊友們也一臉的無精打采。他清點了一下人數:1——2——3——4——5——6——7——8——怎麼少了一個?!

他趕緊去找教練陶西。陶西打了個哈欠問:“是嗎?”然後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向觀眾席,在第一排隨便挑了個男生,勾了勾手指,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男生一臉莫名其妙地回答:“譚耀耀。”

陶西一點頭:“就你了,下來!班小鬆,去給譚耀耀拿身隊服!”

就這樣,班小鬆和7個毫無鬥誌的隊友,外加一個連棒球規則都不明白的譚耀耀並肩站在了球場上,站在了銀鷹隊的對麵。他再一次扭頭看了看滿身頹相的小熊隊,又看了看麵前殺氣騰騰的銀鷹隊,聽著觀眾席上響徹雲霄的“中加必勝”的呼喊聲,心裏湧起一陣無力感。

但是隨即,父親拿著球棒用生命奔跑的記憶劃過腦海,像火星一路點燃蓄勢待發的火種,勇氣又重新填滿胸腔,像野獸爭奪地盤一樣毫不留情地將方才的無力感徹底趕走。

是誰說過的來著——他,班小鬆,不懂得什麼叫放棄!

班小鬆貓下腰,藍色帽簷下的雙眸裏,星星又開始閃亮,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球棒,就像握住了對生命的渴望。

比賽開始了。

此刻,在相距不過百米的校園另一角,時空仿佛正在另一個維度。

尹柯從一間掛著“美術工具室”牌子的房間裏出來,手裏拿著一盒油彩。

這時,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跑動的腳步聲。

隻見沙婉急急忙忙地從走廊另一頭跑來,突然,在離尹柯不遠的地方摔倒了,手臂蹭破了一大片,尹柯急忙蹲下,扶起沙婉,並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手帕,為沙婉包紮起傷口來。“這裏沒有創可貼,先用這個包一下吧,待會再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

“謝謝你,尹柯,你不去看棒球賽嗎?今天可是我們學校和中加的對抗賽。”沙婉感激地看著尹柯。尹柯微微皺了下眉,輕聲說:“我一會兒過去。”沙婉並沒有留意到尹柯這一細微的表情,點點頭說:“那我先過去了,答應了栗梓去看比賽,現在都要遲到了,我一定會被栗梓碎碎念的。”尹柯微笑著說:“慢點跑,記得早點去醫務室。”沙婉扶著包紮好的手臂說:“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賽場見。”尹柯目送著沙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收起臉上的笑容,但他並沒有走向賽場,而是轉身向身後的畫室走去。

在畫布上畫上最後一道色彩,耳機裏的交響樂也正巧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尹柯露出一抹輕笑,嘴角淺淺的酒窩一閃而過。

現實世界的聲音開始鑽入耳際,他聽見了似曾相識的聲音。不知不覺地,他已經走近窗前,摘下耳機,側耳聆聽著從不遠處的操場上傳來的熱鬧聲。

“加油!加油!”他們在為誰喊加油?喊得那樣熱情,那樣動人心魄。對了,今天不是小熊隊和銀鷹隊對決的日子嗎?少年清秀高冷的麵孔上出現了一絲隱隱的期待,推開窗,用清澈的眼睛,望向林蔭道那一頭的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