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病的羅帕雷斯(1 / 3)

羅帕雷斯拿著書,疲憊的翻了幾頁。俄帕斯那張殷紅的小嘴已經說了一個晚上,情緒越來越高昂,剛剛說完她怎樣用力拉斷了夫人的內裙帶子,她又打算說夫人的一件漂亮的晚禮服她是如何把它漿洗的和新的一模一樣,又得意又自豪。“可憐的姑娘,大概平常都沒人肯聽她說話,她才會對一個陌生人喋喋不休的講了一個晚上的話。”羅帕雷斯想道。他合起,帶著愉快的歉意的表情告訴俄帕斯,由於天色已晚,他勢必要在借宿一宿了。俄帕斯大聲回答他,房間早就準備好了。於是得到暗示的俄帕斯停住講話,將已經疲憊不堪的羅帕雷斯領到樓上的一間客房,給他安排了必須的睡覺用的物品,心滿意足的關上門,帶著甜蜜的心情,忍不住一路哼著小調下了樓。

羅帕雷斯躺在柔軟的棉被裏,身體得到放鬆,精神也興奮起來,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思想無法集中精力。他難受的朝窗外黑洞洞的夜空望了一眼,雨已經停了,和煦的晚風將樹葉吹的嘩嘩作響。突然,他將眼睛定格在拉開的海藍色天鵝絨窗簾布上,蠟燭的橘黃色燈火照在上麵,使得它的顏色變成靛青色,一抹影子從隔壁的房間反射過來,印在上麵。看到那抹波浪一樣的倒影隨著風浮動,讓他不禁浮想聯翩。

他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爬起來,走到窗前,好奇的想要知道隔壁是誰在那裏。一聲微弱的歎息傳來,他停住了腳步,嚇得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臉一下漲紅了,他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壞事情,但是對他充滿誘惑力。他挪動腳步,側身躲在窗簾布後麵,打開窗戶,夜風迎麵撲來,夾雜著田野裏的青草和院子裏花香味,窗簾以及他的頭發被和風向後吹起,又輕輕落下。桌子上的蠟燭被吹滅了,頓時屋子裏陷入了黑暗。夜風源源不斷的輸送進來,親吻它能夠觸碰到的一切。羅帕雷斯微微露出了笑容,眼睛在夜色裏發亮。

他朝外探出頭,院子裏一片寂靜,樓下客廳的燈光還亮著,在大門口拖長了尾巴,偶爾傳來女仆喁喁的夜話。樓上除了隔壁那間亮著的房間,別的窗口都是黑乎乎一片。從一麵伸展開手臂長的牆麵望過去,原先站在那裏的人已經離開了,除了風把窗戶吹得“咯吱咯吱”響,那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羅帕雷斯感到失望。正要重新回到床上去,隔壁屋子又傳來隱隱的走動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腳步聲顯得十分響亮,羅帕雷斯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過了一會兒,隔壁的燈光熄滅了,連樓下的燈也滅了,整棟別墅在暗色裏一片死寂,連同遠處的村莊也都陷入了睡眠,整個曠野安眠了。天空烏雲濃厚,仍可以看到淡淡的光亮。

羅帕雷斯關上窗戶,返回床上,很快便墮入夢中。在一片白色的濃霧裏,四周長滿了高大的樹木,一個銀色頭發的黑衣服的人從濃霧裏走出來,瞳仁血紅,凶狠的朝一隻奔跑的羚羊撲過去。羅帕雷斯驚嚇出聲,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覺有人在旁邊走動,一隻粗糙的手在他的胸膛上遊離、敲打,他想看清身邊的人,眼睛卻像上了鎖,沉重的難以打開,一陣暈眩感襲來,他又昏睡了過去,陷入無邊無際的漫漫黑夜。這一夜他睡的很不安穩,渾身火燒火燎,暈眩的感覺不時的襲來,讓他惡心反胃。有人用冷水給他擦臉,偶爾傳來說話的聲音,但他什麼也聽不明白,那些聲音像是被膠黏住,嗡嗡的變成模糊而沒有意義的符號。他感覺自己生病了,這種生病時的虛弱和不舒服的感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嚐到,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開始,他就害怕生病,更害怕醫生那張麵無表情的判官似的臉,也厭惡那些簡直能將肚裏的腸子變苦的草藥。他無奈的歎息一聲,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羅帕雷斯!……羅帕雷斯!……羅帕雷斯!”他聽見有人叫他。

“是誰?”

“我是外婆,你醒醒!”一個女人的聲音說。

羅帕雷斯睜開眼睛,坐起身,隻見奧蘭治王後正站在窗戶邊,他之前站的地方。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容貌和十二年前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永遠停留在二十歲的模樣。

十二年來第一次見到親人,羅帕雷斯看著熟悉的眼神,親切的神情,一股暖流流進心裏。他光著腳走下床,克製的擁抱著奧蘭治王後。血緣關係是一種擁有神秘力量的東西,隻要彼此身體裏留著相同的血液,即使許多年不見,那種激動高興的心情就跟天天見麵一樣,心靈之間的交流不受距離的阻擋。羅帕雷斯就是這樣一種心情,奧蘭治王後不止是他的親人,還是艾莉爾的母親,不能避免,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孤單的許久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親人的愛,那是一種神秘而強烈的感情衝動,內心熱血沸騰,幾乎要爆破胸膛衝出來,眼淚沾濕了他的眼眶。

奧蘭治王後微笑著,美麗的手輕輕的撫摸他的背。這個孩子是與眾不同的,不但繼承了精靈王族的天賦,也是最像她的孩子。想到女兒艾莉爾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心裏感到一陣刺痛,為這件事情,她衝奧蘭治國王發過多少次無名火。想著不幸的小女兒,眼淚也打濕了她的眼睛。

“羅帕雷斯,你受苦了!”奧蘭治充滿憐惜的看著外甥說,羅帕雷斯靦腆的微微一笑。

“這十幾年,兩國的局勢很不穩定,你的父親和母親雙雙去世後,兩國的關係就開始僵化,而且互相仇恨。”奧蘭治王後放開外甥的手,在一張紅木扶手椅裏坐下,羅帕雷斯在隔著圓形茶幾的另一張椅子坐下,凝神傾聽奧蘭治王後的講話。“古斯塔夫王,你那個殘暴、好動幹戈的爺爺,他活著對所有人都是一種災難!”奧蘭治王後憤恨的說,“你外公將女兒嫁給他的兒子,他不但容許那位不要臉的溫莎夫人羞辱你的母親,還間接以政治上的暴力,害死了你的父親!”奧蘭治王後已經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年邁的古斯塔夫王身上,至於已經死去的女婿,卡桑德拉王子已經被她原諒,她所有的怒火隻想找活人出氣。“他容許你的叔叔,拉斯特親王——他已經被封為親王了,他的兒子被確立為王位的合法繼承人——奪走屬於你的王位。可憐的羅帕雷斯,因為這群陰謀家、野心家的愚昧無知,讓你成為一無所有的平民!他們的眼睛看不到你的強大,隻有你才是這個國家的希望所在!古斯塔夫王撕毀了兩國平和相處的條約,企圖發動掠奪土地的非正義戰爭,很快他便自食惡果!羅帕雷斯,你是合法的王位繼承人,我們會還給你公道!”激動的情緒使奧蘭治王後臉色浮現出一層少女的紅暈,她的眼神露出野獸的光芒,思想在野心勃勃的吞並古斯塔夫王族領導的整個梵亞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