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個澡,我又將裹胸布在胸前纏了又纏。前幾年,胸口突然漸漸地長起來了,師父便叫我裹上。
變戲法的女孩子也並不是沒有,不過有許多受人欺負,叫人吃豆腐。若是男孩子,受最大的欺辱不過是挨打罷了。師父的苦心我是明白的,不過我這樣的女孩子倒不像個女孩了,日後想必也嫁不出去。誰會喜歡我呢?除了師父也沒有人喜歡我這樣的像個野孩子似的姑娘。
師父吃過飯後喂馬,大牛二牛來找我玩。
“京城好玩嗎?怎麼人人都要去京城?”大牛問。
大牛和二牛長得一模一樣,我卻分得清楚。我生來就有一雙好眼睛,兔子跑得極快,我卻知道它如何動,一捉一個準,連捉蚊子我都能看得清楚再捏死它。大牛二牛長得極像,我卻總是能分清楚,師父說這是我天賦異稟,生來就是學戲法的,可惜我學得不好,叫他失望了。
“京城有天底下最大的瓦肆,有全天下最厲害的變戲法的人。我去見見世麵。”我說,手心攤開,合上,又攤開,掌心出現兩塊糖,是我攢了許久舍不得吃的,分給他倆。
“那你日後回來麼?”
“我當然回來。我回來養豬種地蓋房子,要成為一方富賈。”我耐心地指著我家空了的豬圈道,“那裏要擴建,先養五頭。”
“你明天就走嗎?”
“嗯。”
“那你路過西辭山記得瞧瞧仙人長什麼樣,回來的時候跟我們說說。我還沒見過仙人呢!”二牛說,二牛一向都想去西辭山,可是他爹和我師父一樣不肯叫他們去。
我搖搖頭:“師父不叫我去。”
“等你長大了就能去了,你師父管不住你的。”大牛說。
“我已經十五了。”我盤起腿來,“師父那麼年輕,等他老了管不住我了,我也老了,去不成了。”
“那我們今兒去瞧瞧?就在山底下偷偷看看。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二牛說。
“我怕。師父不領著我不能去。”我搖搖頭。師父應聲探出頭來,我忙拍拍屁股起身,告別了大牛二牛。
大牛二牛都十二了,再過幾年他們也要娶媳『婦』了。說是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倒是真的。
“此去京城,我要和你約法三章。”師父叫我上炕,我們二人相對盤腿而坐。
“第一,你不能主動以女子麵貌示人。”
“第二,你不能去找那些修仙的人,更不能領到家裏來。也不能跟他們說話。”
“師父,夠三條了。”
“閉嘴。第三,若是有人問起我的名字,隻管叫我的諢名。”
“蘇老白。”
“閉嘴,不是現在讓你叫的!”師父在我頭頂敲了一記,“蘇子梟三個字不準從你口中出現,明白嗎?”
“曉得了。”
“睡覺。”
“師父,西辭山上有什麼嗎?”
“有鬼。”師父沒好氣地答了我,我懊惱地翻身背對他:“師父騙小孩子。我已經十五了。”
“還有一條。”
“不是說約法三章麼?”
“閉嘴。還有一條,等你十六歲生日那天,你必須給我回家,哪兒都不許去。”
“怎麼了嗎?”
“等你十六歲,我要讓你變回女孩子。”師父聲音悶悶的,扭過頭來,“那時候,我要送你上山修仙。”
“你不是不叫我去西辭山麼?”
“西辭山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我要帶你去天嵐宗。”
“天嵐宗又是哪兒。怎麼非得十六歲才能去?”
“你的問題太多了。”
“修了仙還能養豬麼?”
“你見過哪個神仙養豬的?”師父猛地扭過頭來,“閉嘴!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