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關雎爾手機再次提示短信,樊勝美連忙從茂密眼睫毛下偷窺,果然見關雎爾神色慌張地接收。短信上寫的是“耶,你的照片,今天最燦爛的陽光”,樊勝美隻見關雎爾臉一紅,似笑非笑,卻連短信都沒回就急急將手機塞進包裏。樊勝美忽然想到昨晚關雎爾本來說是要與人去聽音樂會的,後來為了釋放她,拎著盒飯又回來了。原來關雎爾沒說謊,關雎爾放棄的比說的更多,關雎爾放棄的是一場約會。樊勝美本就感激昨晚關雎爾旋回來將她替換走,此時更無言感動。
22樓的女孩無一例外地忙碌在手機上,即使遠離海市的安迪也不例外。她折騰了一夜,睡足平時習慣的六小時,就醒來了。可一醒來就想到昨晚的事,有點兒不想睜開眼,免得需要麵對包奕凡的眼睛。她總是有點兒心虛。
可她的手機卻在床頭櫃上震動。一看,竟然是老譚的朋友嚴呂明打來的,不知什麼事。她正要輕輕起身下床接聽,包奕凡伸手過來摟住,“我醒了,你盡管躺著接聽。”
安迪依言躺回去,但嚴呂明的第一句話就把她震住了。
“剛剛秀媛院長打來電話,說是一幫人來院裏要接走你弟弟。”
“什麼?三十年前偷走我弟弟的那幫人?可不可以報警?”
“不是那幫人。來人是一個男……精神病人的家屬,挺潦倒的吧,那幫人自稱那男精神病人是你弟弟的生身父親。如今要把你弟弟接回去養。”
“什麼?還有這種事?問題是那男的有能力撫養我弟弟嗎?”
“問題就在這兒。他們要求秀媛院長把你每月寄去的錢轉交給他們。在農村,這筆錢夠一家子過得很不錯了。他們估計是從哪兒聽到風聲,上門認回兒子,爭奪你的月供。從秀媛說的來看,你弟弟長得確實像那男精神病人,發病的樣子也差不多,就是癡呆。這事你看怎麼辦,從安全角度,最好你別直接接觸,交給我來處理,農村人認強力,女人說話沒人聽。而且我看你也不方便出麵。”
包奕凡也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鼓鼓腮幫子,克製住自己不說話。
而安迪卻一臉繽紛,難道弟弟的病不是遺傳自她媽媽?她心中不知該不該歡喜,根據她曆年學習積攢的遺傳知識,這消息對她無疑是重大利好。她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好事。”又立刻發現失言,忙道:“對不起,老嚴,我說的不是那件事。這事還真得托付給你。我的意見是,隻要確認兩人有血緣關係,我認可將弟弟交給他爸爸及其家屬。既然弟弟已經找到直係親人,我也就不承擔撫養責任了。你覺得這樣可行嗎?法律上應該說得過去。我想他們這麼多年知道有這麼一個親人卻不認,現在卻打上門來,無非圖的是我那幾個錢,隻要我收回月供,他們眼看一分錢都拿不到還得倒貼,扔出人都來不及呢。我舍得把弟弟交給他們幾天,隻要不餓死,我想還不至於餓死我弟弟,大家拚耐心了,我賭一把。”
“隻有這種辦法,隻要你忍得住。你最近最好也別去探望,被那些人揪住當麵問你要錢要什麼,或者找到你的線索找到海市,你就避不開了。”
“我一直沒敢去。謝謝老嚴提醒。”
安迪打完電話,回首看包奕凡,“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把你弟弟領來,我找個地方讓專人照顧他,遠離那邊的是非。”
“我早先找到弟弟也是準備這麼做,但把他養大的敬老院院長秀媛是個很好的人,弟弟也非常依賴她,我感覺弟弟跟著秀媛更幸福,就每月寄去一萬做生活費。說是多出來的就順手在敬老院裏用,算我做慈善,其實即使秀媛院長拿去自用我也無所謂,沒有她就沒有我弟弟了。”
“大小姐,你的辦法從原理上來說沒錯,但你知道一萬元在農村的分量嗎?那幫人不會甘休的。最後折騰死你弟弟為止。我告訴你,我這兒無技能青壯年農民工苦苦做一個月才一千五,扣除來回老家的路費和生活費,你算算一月能攢下多少,你這一出手就是一萬啊,讓人瘋狂啊。”
“真的?”
“我管理工廠那麼多年,管著幾千號人,一半是外來務工人員,你說我能不清楚嗎?有人來應聘的時候餓得眼睛碧綠,隻求混口飯吃,等吃飽飯,穿上保安製服,從公司預支一星期飯菜票,卻轉身找個借口跑了,過幾天被抓住,說是覺得簇新保安製服能賣個好價錢,飯菜票也能兌現。你說那種人看到一萬會怎樣?你和那位老嚴接觸的圈子最窮的也有萬把塊一個月,不會理解。你早年就不該把你弟弟留在那兒,一萬夠那院長跟你出來帶你弟弟了。”
“真的?”
“不會多問幾個字嗎?哈哈,還從沒見過你這麼傻。你給我地址,我去一趟,把人接來,順便也看看那個你弟弟親生父親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