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正看來一直是不懷好意,想當初為了爭致林的法律顧問,我跑去找他,他本已經出門準備去開會,居然為了我延遲半小時,還幹脆地表示願意引薦,害得我得意了好一陣,自以為公關能力超強,後來才知道,原來根本不是因為我,他隻是為了看見她,接近她,他隻是在打她的主意。

每個男人都愛她,這是件奇怪的事,她並不見得最美,脾氣有時候也挺壞,在庭上與對方爭辯起來時,咄咄逼人,完全不像個女人,不高興的時候沉著臉,比母老虎還可怕,可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你會覺得,討好她、寵愛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

今年年初,致林有一場新年酒會,我受邀前往,本來準備拉上鄒雨,可是她怎麼也不肯去。

看來她有預感,因為,林啟正居然從香港回來了。

這家夥,一直以來,仗著身家和權勢,傲慢冷淡,高高在上。我不想搭理他,反正他現在去了香港,內地的業務基本不再過問,討好他也沒什麼意思。

沒想到,他卻主動走到我麵前向我敬酒,對我說:“高律師,公司的業務辛苦你了。”

“哪裏哪裏?應該的。”我當然滿臉堆笑答道。

“最近還好嗎?”他接著問。

“托您的福,挺好的。”我恭敬地答。我向來明白自己的位置,當他是老板。

他笑了笑,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他喝了,我也沒辦法,隻能跟著將杯中的酒倒進口裏。

白酒辛辣凜冽,從口腔洞穿到腸胃,這是男人在這世上討生活的必修課。

喝完後,他沒有走開,站在那裏,好像欲言又止。

真好笑,已經結婚的人了,還對別的女人念念不忘,這是什麼搞法?

幸好總有人到他麵前來敬酒攀談,我借故走開去,致林的人我都很熟了,跟每個人都可以多多少少說上兩句。

散會的時候,我看著林啟正走在我前麵,上了林董的奔馳。

我開車回到所裏,快過年了,所裏冷清得很。

我衝進鄒雨的辦公室,興致勃勃地叫道:“鄒律師啊!誰讓你今天不去參加,紅包可是大得很!”

隻見鄒雨站在窗前,呆呆地,完全沒有聽見我的話。

我走過去,順著她的視線,看見天橋上,林啟正頂著風,站在那裏。

“他怎麼這麼快?”我不禁自言自語。

鄒雨依舊麵無表情,隻是看著那個人的身影。

我受不了這兩個人,天底下的事,哪有這麼不痛快的?

酒壯英雄膽,我大聲說:“我去請他上來坐一坐。站在外麵,多冷啊!”

聽到這句話,鄒雨倒是醒過來,忙拉住我,說道:“不要去!”

“怕什麼?是朋友,也可以見麵嘛。”

“不要,不要。”

“你們倆這是搞什麼?何苦來?分不開,就在一起,想那麼多幹什麼?”我狠狠地說。

“真的不要,高展旗,你別管我,你別管我的事!”鄒雨拉著我,語調裏有點哀求的味道,我轉頭看她,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鄒雨……”我無奈地喊她的名字。如果此時,我的懷抱能給她安慰的話,該有多好!可惜,我知道自己沒這個能耐。

她將視線又投回到窗外,喃喃地說:“不用管他,過一會兒,他就會走的。”她的手,依舊抓著我的衣袖,沒有鬆開。

我就任她這麼抓著,陪著她站了很久。

第二天,在致林開會,又見到林啟正。我進電梯,他出電梯,見到我,他楞了一下,我喊了一聲“林總”,他點點頭,抬腳往外走。

我可是個直腸子的人,不像他,夠忍耐。我走出電梯,跟在他身後,到了大廳的角落處,我再次喊他:“林總。”

他回頭,平靜地問:“什麼事?”我看他的臉,居然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那樣鎮定地站在那裏,就像等著我彙報工作。

是啊,我問自己,我找他有什麼事呢?能說什麼事呢?說我昨天看見他了?說我本想請他上來,但鄒雨不同意?說鄒雨很想念她?說鄒雨過得並不好?說你他媽的趕快離婚回來娶她?——是啊,我總是多管閑事,這些事情,當事人沒意見,哪裏輪得到我多嘴多舌?!

幸好本人頭腦靈活,思維敏捷,馬上尋到話題:“這個……聽說三亞那邊有點麻煩,現在情況怎麼樣?”

“沒問題,正在解決之中。”他答。

“好,好,我開會去了。”我借台階下,趕快轉身走人。

“高律師……”他在身後喊我。

我停下,回頭,他朝我走近一步,低聲問:“鄒雨……她怎麼樣?”

終於問了,我竟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每天都忙得很。”我假裝很隨意地答。

“是吧?那就好。”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