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路上追的原來是自己(1 / 3)

領導者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具備很強的驅動力和成就導向。換句話說,就是具有強烈地想當領導的願望,並能從奮鬥的過程中獲得滿足。偉大的人物之所以偉大,就在於關鍵時刻堅信未來,堅信自己的力量。

事 典 向內成長

時 間 商湯伐夏前夕

地 點 商之都城亳(今河南偃師)

對話者 商湯、伊尹

出 處 《呂氏春秋·先己篇》

原 文 湯問於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對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將先取。”

閱讀曆史的感覺,首先是真實本身引發的震撼,接著是時光流逝帶來的感慨。曆史仿佛是一本傳奇小說的作者,他一次次展開波瀾壯闊的畫卷,編織出刀光劍影、愛恨情愁,而時間則像是一位耐心的小品導演,把接到的劇本逐一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話談資。

很多大英雄轟轟烈烈地生、轟轟烈烈地死,為的是自己心中的夢想和信念。不過單有英雄的動機是不夠的,還要有英雄的實力,否則英雄情結隻能給自己徒增煩惱,降低生活的幸福感。

中國曆史上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就是昏君裝英雄。幾個很經典的昏君在沒有掌握大權之前,都是一付很出色的英雄模樣,比如隋煬帝楊廣。

楊廣生活糜爛、荒淫無度,在曆史上是出名的,但是在沒有上台之前,他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隋書》上講,楊廣少年的時候很聰慧,而且“好學,善屬文,沉深嚴重,朝野屬望”。文帝楊堅到他府上去,看到他的樂器弦都斷了,蒙了很多塵土,文帝認為楊廣不喜歡享樂,於是十分高興。後來這位少年的晉王平南陳、拒突厥南征北戰,最終順利地獲得了繼承權。不過,一旦掌握了大權,楊廣就露出了本來麵目,好大喜功、不務正業、荒淫無度、殘害忠良,終於很快就身敗名裂,落得一個可恥的下場。

我一直在想,楊廣到底是一開始就是偽裝的,到後來露出了真麵目呢,還是一開始他也是真實的,隻是後來顯赫的地位扭曲了他的本性呢?這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當他表現出很高的自我修養和自律精神的時候,就順理成章地獲得了權力和地位;當他表現得荒淫無度、目空一切的時候,在很短時間內就失去了已經獲得的一切。

榮華富貴對一個人確實是重大的考驗。《漢書》記載:韓信的謀士蒯通給劉邦打了一個比方。蒯通說,國家的管理權就像一頭鹿,秦失去了它,天下人就會共同來追逐。麵對鹿,人人都會有想法。逐鹿中原是機遇,鹿死誰手看的是本領。光榮和權力,是每個熱血沸騰的人都向往的東西。

那麼,如何才能獲得這頭鹿呢?其實道理挺簡單,一個想得到寶貝的人,如果想讓大家都不來和你爭,根本的辦法是讓人們都相信隻有他最配得上這個寶貝;同樣,一旦擁有了寶貝,要避免別人來搶,根本的辦法還是繼續讓大家都覺得隻有他最有資格擁有這個寶貝。在《呂氏春秋》中把這種方法稱為“先己”。

偉大的事業應該如何成就?古人給我們的答案就是加強自我修養。

湯問於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對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將先取。”

——《呂氏春秋·先己篇》

取天下從自己開始

夏的最後一個帝王桀荒淫無道,導致諸侯背叛,民怨沸騰。桀失道的同時,作為臣下的湯則在修德。桀感到了湯的威脅,把湯召來,想把他囚禁在夏台,湯規規矩矩地來了,接受了囚禁。不久,桀消除了懷疑,又把他釋放了。

湯是一個有心計的人。從桀的暴行中他看到了成功的機會。他身邊有一個傳奇式的智囊人物伊尹。伊尹有一手很好的廚藝,為了接近湯,他做了有莘氏之女的陪嫁縷臣,然後用美味佳肴來博取湯的好感,從而獲得了跟湯談論國是的機會,後來成為湯的主要助手。

在醞釀起兵奪取天下的過程中,湯很坦誠地跟伊尹探討說:“我想取得天下,你看怎麼樣?”伊尹回答說:“您想取得天下的話,天下一定沒辦法得到。”湯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伊尹接著說:“要想取得天下,首先要做的是從自身開始,加強修養,傳播德行。”

於是,湯把修德作為主要的征服手段。

談古論今

《史記》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有一次湯外出,看到野外有獵人在張網捕獵,四麵都張設了網,湯聽到張網的人祈禱說:“天下四方所有的獵物都進我的網裏來吧。”湯說:“這樣一來就把獵物都捕光了!”於是讓人去掉了網的三麵,並且祈禱說:“願意往左的就去左邊,願意往右的就去右邊。注定要被捉住的,就直接進我的網裏來。”諸侯聽說了這件事情,都歎服說:“湯的道德修養太高了,連禽獸都能考慮到。”於是諸侯紛紛前來歸順。

魯哀公曾經問孔子:有人說,管理國家的人完全可以在屋子裏就把任務完成了,這種說法是不是有點離譜啊?孔子說: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管理國家要樹立個人威信,做大事要從自身做起。得之於身者得之人,失之於身者失之人;勝人者必先自勝,知人者必先自知。天下大事都是從自我管理開始的。

取天下要從自身做起,注重德的修養,這個觀點可以說是中國式領導理論中最為重要的觀點之一。

儒家尤其強調這一點,孔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眾星共之。”一個管理者要靠自身的道德修養來保持自己的管理地位,有德的人就像天上的北鬥星一樣,隻要在那個位置上,滿天的星鬥自然就會圍著他轉。也就是說,有了德才能有位有權,沒有德的人不會有人去擁護和服從。

這個“德”是一種價值觀體係。曆朝曆代的統治者對這個體係又都進行了(或者說努力進行了)一些調整,使之盡量符合自己的利益,為政權的穩定服務。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忠孝思想就是所有統治者都很喜歡的。

不過爭論也時有發生。漢景帝時就有過一段很有趣的關於忠的爭論。

談古論今

《漢書·儒林傳》記載,博士轅固在景帝麵前與黃生展開辯論。黃生說:“湯、武不算是受命於天,他們都是殺了自己的君主才當上君主的。”轅固說:“不對,桀、紂實行暴政,天下人的心都歸向湯王和武王,他們是按照天下人的心願誅殺的桀、紂,桀、紂的百姓不替桀、紂辦事而歸順了湯、武。湯王和武王應該算是順應形勢不得已而自立的。這不是受命於天又算是什麼呢?”

黃生使用了類比論證法,他說:“帽子破了也要戴在頭上,鞋再新也要穿在腳上。這叫什麼?這叫上下有別!桀、紂雖然失道,但是依然是君;湯、武雖然有聖德,但依然是臣。天子有過錯,做臣子的不去提建議幫助天子改正,反而依據這些過失去殺死天子,自己成為新的天子。這不是殺人奪權是什麼?”

轅固也使出了殺手鐧,他單刀直入問黃生:“照你這麼說,那麼我們漢朝皇帝劉邦代替秦繼承天子之位,這也算是有問題嗎?”

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在一旁的景帝忙出來插話說:“吃馬肉不吃馬肝,不算是不知道滋味。討論學術不談論湯王、武王的問題,不能算愚鈍。討論暫時就到這裏吧。”

統治階級在忠的問題上是陷於兩難的。為了加強自己政權的合法性,必須要強調開國的皇帝起兵造反是受命於天,同時為了保持政權的穩定,又要強調君臣上下名分,下級不能犯上造反。一件事情,如何能既肯定又否定呢?也隻好學漢景帝那樣,說說馬肝與馬肉,和個稀泥,湊合過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