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謙那時聽得心酸,好幾次勸她去買雙防滑倒的鞋子。
可她說很浪費,他就暗暗想著要去幫她買。
可是過了這麼些日子,他終究也沒有給她買到一雙防滑的鞋子。
也許是公司的事情太多,也許是他不小心忘記了,也許是他沒有把她的安危真正放在心上。
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通通都是他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
他再忙也可以交代別人去買的。
可是他沒有,他隻是忘記了。
陸之謙盯著她腳上的鞋子,忽然有些自責。
他想,自己對她真的不夠好。
如果真的足夠好,怎麼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老房子裏待著?怎麼會舍得她沒名沒份的跟著自己?
人,有時候回過頭來,發現自己對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些事情來,完全理不出頭緒來。
他不再掙紮,讓郝萌緊緊拽著他的手。
郝萌看到他終於不再打人,眉眼笑得彎彎,心想也許陸之謙真的是被她感化了。
可陸之謙卻清楚,他不是被她感化,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想揍死易向北。
他之所以鬆手,隻是因為,不想讓她受傷。哪怕是一條頭發。
他記得有一回,她看到自己頭上又長了一條白頭發,伸手就要去拔。
陸之謙卻阻止她,堅持的說:“那根頭發是黑的,真的是黑的,你眼睛不好,我眼睛比你好,真的是黑的。”
郝萌不是瞎子,她知道陸之謙睜著眼睛在說瞎話。
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狠狠將自己頭上那條白發給拔下來。
郝萌怕疼,但是愛美,拔白頭發的時候,她完全是不留情的,哪怕疼得眼淚直嗆,她也要拔。
陸之謙看得心疼,真希望她拔的是自己的頭發才好。
他就是不願看她受傷。不願看她疼。
如果易向北真的對她好,他其實也可以放手祝福他們。
可是,郝萌自己選擇留在他身邊。
他是做得不夠好,可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放手的理由。
陸之謙鬆了鬆郝萌的手,說:“你先回房裏,站在這裏不安全,我答應你,不打了,你先回去……怎麼還不回去?……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郝萌眼珠子轉了轉,心想:阿謙,你經常騙我啊,從小騙到大。
不過這一回,她還是選擇勉強相信他的話。
她知道,陸之謙答應她的事情,大部分都還是能做到的。
郝萌在陸之謙的催促之下,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原本是不想回頭的,可是走了一小段路後,竟聽到陸之謙粗噶的悶哼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感覺不對勁,轉過頭來,就發現易向北雙手扼住陸之謙的喉嚨,摁在客廳的木椅上。
易向北用整個人的重量控製住陸之謙,手正在摸桌上那個插著玫瑰花的小花瓶。
郝萌驚恐的瞠目,第一時間衝到陸之謙眼前。
她原本隻是想將陸之謙拉出來,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易向北瞬間揚起的小花瓶。
她來不及多加思考,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陸之謙的臉。
易向北砸花瓶的手勢,速度太快,來不及收回來。
“砰”一聲——
直接往郝萌後腦門砸去,花瓶碎裂開來,玫瑰花零零散散的灑落在郝萌單薄的身子上,像盛開在她身上的大朵血花。
郝萌疼得眼淚狂飆,剛開始還有些知覺,看到血一滴一滴落下時,她暈了過去。
……
……
陸之謙十萬火急,將郝萌送到醫院。
他站在醫院搶救的門口,雙手胡亂的耙著頭發,不安的來回踱步。
主治醫生剛才出來過一次,表示病人除了有些腦震蕩,就是些皮外傷,失血也有些嚴重,左額角留下道傷口,以後臉上估計會留疤。
除了這些之外,胎兒發育正常,沒有任何不好的跡象。
陸之謙知道郝萌愛美,請了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給她做額頭處的傷口縫補。
他一刻也睡不著,一直在外頭不停徘徊著。
易向北尾隨著他來到醫院,蹲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眼底都是痛苦的神色。
郝萌在第二天早上醒來,隻覺得頭疼欲裂。
尤其是額頭的地方,感覺好像有螞蟻在撓動。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額頭上的傷口,卻被一隻熟悉的大手拉住。
陸之謙輕聲的說:“別碰,這裏有個小傷口,不想毀容的話,就乖乖的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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