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年,這一日皇帝從永和宮往乾清宮來,眾阿哥奉召等候,都穿著氅衣站在風雪裏。暖轎到時侍立兩側行禮,半程中才到的太子則立在轎子前攙扶父親下轎。
玄燁隻是搭了把手就放開了,隻見不遠處一盞燈籠急行而來。到跟前,便見人影撲通跪在雪地裏,說話聲兒帶著粗重的氣息,正是日夜兼程趕來的於成龍。
“給於大人準備參湯驅寒,一刻後到書房說話。”玄燁吩咐下去,往宮門裏走,順便示意眾阿哥,“你們隨朕來。”
今晚眾阿哥齊聚,除太子和大阿哥之外,四阿哥五阿哥自不必說,被禁足反省連除夕元旦都沒見蹤影的三阿哥八阿哥也來了。到十阿哥為止,九位皇子將書房站得滿滿當當,一個個都凍得臉色發白。這會兒一進溫暖的書房,像是要化開似的神情都顯得疲憊倦怠,皇帝不經意望一眼,冷聲道:“要是困了,再到外頭吹吹風?”
眾阿哥精神一振不敢再造次,太子則問:“皇阿瑪連夜召見兒臣等,可是有大事要商議?”
玄燁點頭,扔出幾本折子叫他們傳閱,而於成龍是河工重臣,不用猜也該知道與治水有關。等他們看罷,於成龍也收拾體麵過來了,君臣皇子一道商議河工之治,說起正經事來,阿哥們各抒己見,漸漸緩解了方才尷尬的氣氛。
待說罷這幾件事,皇帝讓於成龍先退下,將諸子細細看過一遍。在溫暖的書房待了一陣子了,燭光下已是個個麵色紅潤,從前的小不點兒們都長大成人了,大阿哥都三十歲了。
玄燁突然道:“胤祉、胤禩,你們反省好了沒有?”
三阿哥和八阿哥都是一怔,慌忙站出來跪地叩首,自稱有罪,三阿哥更是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好不傷心。
皇帝倒沒有動氣,隻是一歎:“堂堂的大男人,哭什麼呢?”
三阿哥嗚咽道:“兒臣每日反省自身,念及皇阿瑪幼年教導,更恨自己荒唐愚昧,辜負了皇阿瑪一片苦心。”八阿哥跪在一旁沒有說話,隻是三阿哥磕頭他也跟著磕頭,臉上繃得緊緊的,一臉正氣。
皇帝將他倆看了看,又將立在一旁的其他幾個阿哥看了一眼,幸好還不至於有人在此刻幸災樂禍。大阿哥和太子麵無表情,四阿哥一臉嫌惡兄長痛哭流涕的模樣,倒是九阿哥十阿哥十分焦急地望著他們的八哥。玄燁心中一笑,便道:“起來吧。”順手將自己腕子上的青金石珠串遞給胤祉,“聽說你最近每日誦經,拿去吧。”
三阿哥戰戰兢兢上前雙手捧過,又伏地磕頭謝恩。玄燁則沒再多看一眼,眼神仿佛透過站得城牆似的一排兒子,望向門外深沉的黑夜,口中道:“大臣們貪汙受賄,朕管不過來,江山那麼大,朕這輩子不能每一寸土地都走到,哪裏管得了那麼多人?可你們是朕的兒子,就在皇城根兒下待著,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我若連你們都管不好,文武百官憑什麼臣服於朕?”
太子率先跪了下來,眾人紛紛相隨,難為三阿哥才爬起來又趴下了,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玄燁再看不到他們的臉色,可每一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還真是大不一樣。
“恭維的話,哄人的話,信誓旦旦的話,朕都聽膩了。”玄燁的聲音深沉冰冷,已幾乎將父子之情完全抽離,“你們聽好了,往後年月還長,你們經手的差事會越來越多,對朕而言沒有比兒子更信得過的臣子。可那些齷齪的事你們若有膽子去做,有本事別讓朕發現,不然有一個捉一個,有兩個辦一雙,你們是朕這棵大樹上結的果子,朕不需要爛了的果子。就算有本事爛在心裏不讓朕發現,可也別忘了,但凡有一天爛到麵上來,那果子可就全爛了。”
書房裏的氣氛冷凝到了極點,皇帝撂下這句話,直覺得渾身疲倦,終是抬手道:“退下吧。”
太子為首,眾阿哥伏地行禮後,紛紛從書房退下。出門外頭寒風一刮,個個兒身子都打寒戰,咬牙一直走到宮門外,才有各自的奴才捧著氅衣迎上來,眾阿哥又恭送太子回毓慶宮去,這才一起往皇城外走。夜闌人靜時分,說話聲兒稍大些就傳得周遭皆聽得清,隻聽九阿哥嘀咕著:“皇阿瑪這是怎麼了,好好的來這麼一出,也不說清楚是什麼事兒,要說貪,那奴才們孝敬的到底怎麼算。”
胤禩就在邊上,示意他閉嘴,可卻沒攔住十阿哥,他竟走到四阿哥麵前道:“皇阿瑪都是德妃娘娘在照顧,剛剛也是從永和宮來的,四哥倒是得空兒和娘娘說一聲,天冷進補要仔細,您看皇阿瑪今晚這火氣大的,德妃娘娘到底給皇阿瑪吃什麼了?”
胤禛眉頭緊蹙,也不知怎麼應這話好,若是以兄長之尊嗬斥十阿哥也不是不可以,可這大半夜的,他真不想開口講話,便冷著臉避開他徑直走了。好在八阿哥及時拉住了弟弟,虎著臉低聲嗬斥:“你胡說什麼?”
眾皇子匆匆離了皇城,乾清宮再次備下了暖轎,玄燁還是漏夜回到了永和宮。永和宮寢殿裏的床榻,才能讓他高枕無憂,隻是先頭走之前把嵐琪惹毛了,哄了好半天人家才肯讓自己搭手摟半身,可這樣他就心滿意足了。對兒子們該說的話都說盡了,從今往後可以完完全全把他們當臣工來看待,心裏頭放下了什麼包袱似的,他反而覺得輕鬆了。
諸皇子受到皇帝敲打,之後一年也算太平無事。是年中秋皇帝在暢春園裏過節,這日胤禛來瑞景軒向母親問安,出來時老遠就看到十三、十四阿哥過來。他們仿佛是才從紫禁城裏過來的,大概是去過了太後那裏,便來給稱病的母親請安。兩邊相遇,胤禛吩咐:“不必去了,額娘已經歇下,改日你們再過來請安。”
十四阿哥卻說:“四哥才出來,必然沒歇多久,我們去磕個頭就走,您這麼攔著,旁人又該說我們不孝順。”
胤禛冷聲道:“你既然怕人說,平日裏為何不多多照顧額娘,你們課業騎射,就這麼忙了,這還沒給阿瑪辦差呢?是你們自己先做出叫人指指點點的事,才怕被人念叨,自從離了永和宮,你們給額娘請安的次數,要不要來數一數?”
十四阿哥要頂嘴,被十三阿哥攔住了,胤祥朝他使眼色,而胤禎也大了,不會像從前那樣沒頭沒腦地和兄長頂撞,悻悻然咽下這口氣。之後跟著四哥再折回皇祖母那裏,兄弟倆半天都沒再說話,之後在凝春堂入席用膳,胤禎也一直和八阿哥幾人在一起。
夜裏宴席散後,玄燁要先回清溪書屋,喊上胤禛同行幾步,問他去見他母親的事,又道:“聽人說你和十四在路上爭執了,這大半天,朕沒見你們兄弟說過話。”
胤禛回話:“兒子們沒有爭執,怕是旁人看差了,是兒臣提醒他們,額娘已歇息,胤禎卻心急要去給額娘請安。”
玄燁沒說什麼,隻道:“他和胤禩胤禟往來密切,與你卻淡淡的,本來也沒什麼,但你們兄弟要和睦才好,別給你額娘添堵。”
胤禛應道:“十四弟一向和八弟九弟他們談得來,八弟性情平淡敦厚謙和,正好補了胤禎毛躁的個性,兒臣覺得挺好的,額娘那裏兒臣也這樣交代。”
玄燁淡淡一笑:“對你額娘有交代就好。”
說話間,已到清溪書屋前,玄燁剛要他跪安,遠處有燈火匆匆而來,跑近了見是滿頭大汗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說:“萬歲爺,幾位阿哥打起來了,都見血了。”
玄燁這邊,原想在清溪書屋看罷幾本夜裏送來的折子,就去瑞景軒陪著嵐琪,兒子們卻鬧出打架的事,少不得要費心神管一管。又聽得是十三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打起來,胤祥的性子一向好,更奇怪為了什麼能讓他們兄弟打起來。
玄燁讓胤禛去處理,自己回清溪書屋等他們複命。胤禛緊趕慢趕地來,見胤祥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一手捂著腦袋,指間都是鮮血。九阿哥十阿哥已經不見蹤影了,聽邊上奴才說他們傷得更重被帶走了。十三阿哥一見哥哥來了,就跑過來說:“四哥,他們把小安子帶走了。”
胤禛瞪著他,想質問弟弟為何動手,可見他半邊臉上都是血,立刻要人把他送去瑞景軒,自己則要去尋九阿哥十阿哥看看傷勢。胤祥卻一再對兄長說:“四哥,幫我把小安子帶回來,他動手打了胤禟,他們會要他的命。”
胤祥被眾人拉回瑞景軒,嵐琪聽到消息早就在門前徘徊了,看到十三一臉的血,又氣又急。太醫也後腳跟著來了,要為十三阿哥處理傷口,可胤祥卻不斷地對嵐琪說:“額娘,小安子被帶走了,您幫我把小安子保下來吧。”
得知小安子動手打了九阿哥,被帶走也合情合理。可嵐琪知道小安子對胤祥有多重要,不得不徇私一回,立刻讓人去把小安子找回來。小安子回來時胤祥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小安子也已經吃了些苦頭,兩邊臉頰腫得像饅頭一樣高。這會兒被帶回來,仿佛回到人間一般,直哭著給娘娘磕頭謝恩。
嵐琪則拉著胤祥左看右看,摸摸他的胳膊就怕哪兒傷了,眼淚含在眼睛裏說:“你們現在可都大了,拳腳無眼下手都重,怎麼能說打就打?你要是有什麼事,叫額娘怎麼辦?”
十三阿哥見小安子被帶回來,就心定了,這會兒緩過神,知道自己做了衝動的事,但額娘沒有追問他緣故,隻是一直問著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叫他千萬別瞞著。胤祥想到去世的母親,若是遇見他這樣一定也是如此難過著急,不禁動容落淚。嵐琪見孩子掉眼淚,就更加心疼舍不得責怪了。
環春已經打聽來事情的原委,請嵐琪到一旁後輕聲道:“幾位阿哥從太後那兒散了出來,四阿哥被皇上帶走,十阿哥他們就聚在一起說皇上如今偏心四阿哥。十三阿哥辯解了幾句,十阿哥出言譏諷十三阿哥出身卑微,言及敏妃娘娘,兩邊就打起來了。九阿哥幫著十阿哥一道對付十三阿哥,小安子著急,衝上去就對九阿哥動手,這下兩邊都亂了。咱們十三阿哥拳腳功夫不賴,小安子跟著練了那麼多年也不是好欺負的,娘娘您別看十三阿哥這樣,九阿哥十阿哥才是真正吃了大虧的。”
說話間,跟著胤禛的小和子趕過來,說主子去了清溪書屋向皇上複命,剛剛已去過宜妃娘娘那裏。九阿哥雖然傷得不輕,但也止住了血,倒是十阿哥左胳膊有些折了,且要休養幾個月。
嵐琪見小安子還跪在邊上,長長一歎:“行了,咱們就等著應付宜妃娘娘來給九阿哥討公道吧。”回頭又吩咐小安子,“這陣兒跟我在園子裏待著,離了這裏回頭他們會私下尋你麻煩,好歹這件事翻篇後再跟著胤祥,之後總要你給幾位阿哥磕頭賠罪的,難免要吃點兒虧。”
她又發現自己的小兒子不在跟前,問底下的人十四阿哥哪兒去了,胤祥坐在一旁道:“他一早隨八哥走了,剛才不在那裏。”
嵐琪想著,若是十四也在,他會怎麼做。但又想八阿哥當時若在場,弟弟們一定打不起來,那也就不存在這樣的事兒了。可她怎知道自己的小兒子那樣率性衝動,為娘的隻是在這裏念叨幾句,小家夥已經風風火火衝回來了。
且說胤禛從清溪書屋給了皇阿瑪交代後出來,往瑞景軒走要領十三阿哥回去,半路上遇見折回來的十四阿哥。他被喊住時,還一臉不耐煩,問他要去什麼地方,胤禎磨“拳”霍霍地說:“誰打了我十三哥,我當然找誰去了。”
這叫四阿哥很訝異,平日裏隻見弟弟和老八老九他們親近,不料這種事上他想也不想就站在十三這邊。這會兒被自己攔下來,簡直像頭焦躁不安的小牛,巴不得立刻衝過去再把九阿哥十阿哥揍一頓。他年紀雖小可拳腳功夫不賴,胤禛曉得把他放出去,肯定又是一場風波。
“他們如今在宜妃娘娘那兒,你跑去宜妃娘娘那裏鬧,可真能耐了你。”胤禛拍了拍弟弟的腦袋,要帶他回母親的住處,十四勉勉強強跟著,隻見滿身的浮躁不安,胤禛則說他,“你平時和他們處得好,現在若是鬧翻了,往後怎麼辦?既然你不在場,就不許再摻和了。”
十四阿哥不服氣地嚷嚷:“我是和八哥好,又不是和那兩個酒囊飯袋好。”
“閉嘴。”胤禛嗬斥了一聲,但心中卻喜弟弟是明白人,還以為他一味地和那幾個兄弟要好,都分不清好壞是非。這會兒聽他這麼說,至少下回對額娘對皇阿瑪,都有個交代,自然對著父親,他可不會說什麼老九老十是酒囊飯袋。
回到瑞景軒,十四阿哥就纏著胤祥問東問西,張牙舞爪著恨不得再去打一場才能痛快。胤禛向母親交代了一些事,嵐琪聽說兒子已經在宜妃那裏打過招呼,誇讚他如今遇事越發細致冷靜了。可再回頭看那個毛毛躁躁的小兒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把兒子叫到跟前好說歹說,這才勸住了十四阿哥那一股子衝動,而時辰已經很晚了。嵐琪本想讓他們留在園子裏,但胤禛說園子裏妃嬪多,留著不方便,回宮去太晚了,把十三十四阿哥帶回他府裏暫住一夜就好。
阿哥們打架的事,隔天一早就傳得京城上下都知道了,皇帝不能悶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在瑞景軒用了午膳後,就回清溪書屋與大臣們議事。同時,九阿哥十阿哥還有十三阿哥,就站在書屋外頭等著,大阿哥和四阿哥也在,特地過來看著他們,就怕他們再打起來。
十阿哥的胳膊吊在脖子上,太醫說且要養幾個月。胤禛就聽大阿哥在邊上輕聲哼笑:“老十這小子,也不想想自己的額娘從前什麼境遇,貴妃又如何,叫我看敏妃娘娘可比他親娘強十倍,輪得到他對兄弟指手畫腳嗎?合著在他眼裏,我們都不如他,他怎麼不去和太子比?”
的確,十阿哥若自視貴妃之子高人一等,就是把大阿哥、三阿哥他們都算進去了。而溫僖貴妃身前如何,鈕祜祿一族如今怎麼樣,朝堂上下誰都明白。十阿哥自以為爭強好勝,可在旁人眼裏,卻是自取其辱。
胤禛沒有說話,隻有大阿哥不耐煩地嘮叨著,怨懟難得閑半天,卻陪這幫小子來這邊插蠟燭。
不久後,因事耽誤的八阿哥緊趕慢趕,還是遲了,皇帝並沒有太過追究這件事,大臣們散了後就把幾個兒子叫進去。大臣們還沒走遠呢,三位阿哥就被拖出來一人賞了二十板子。劈劈啪啪打得震天響,那些大臣聽得都不敢回頭瞧,但顯然皇帝是做給他們看的,畢竟皇阿哥再如何尊貴,也不能不管教。
打完被拖著去向父親謝恩,八阿哥跟了進來,當著大阿哥和四阿哥的麵向父親告罪,說九弟十弟平日跟著他,他沒有帶好弟弟們,請皇阿瑪不要動怒,若要責罰他也願意領過。卻被大阿哥立在一旁責問:“你這樣一竿子打下來,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都有錯了嗎?皇阿瑪就事論事,這事兒和你和我們都不相幹,不要再惹皇阿瑪生氣了。”
座上玄燁不言語,見挨了打的個個齜牙咧嘴,二十板子的確夠他們受了,可他見不得男孩子如此模樣。昨晚他們打架的時候,拳頭可是虎虎生風,這會子怕什麼痛?又在氣頭上,更是半句話也不想多說,一擺手道:“跪安吧。”
十阿哥卻在邊上號叫:“皇阿瑪,十三的奴才打了九哥,您真的不管了嗎?”
玄燁心頭一火,剛要開口斥罵,卻見胤祥朝胤禟磕了頭,恭恭敬敬地說:“我的奴才打了九哥,我自然是饒不了他的,昨晚弟弟衝動了,還請九哥大人大量,往後咱們還是兄弟,這件事就過去了吧。至於那奴才,九哥您自然是不在乎的,可不要讓別人胡亂傳說,說您堂堂皇子還要和一個奴才計較。”
胤禟被弟弟扣上高帽子,還真就不能和他的奴才計較了。眼下還是當著皇阿瑪的麵,他一旦開口答應,再反悔就是欺君,心中暗恨十三阿哥狡猾,咬牙道:“那是自然,昨晚大家都喝多了酒,往後兄弟和睦,再不能給皇阿瑪添堵。那奴才,你自己收拾吧。”
九阿哥說著話時,胤禩已經給他遞眼色,他說罷了就朝父親一叩首道:“皇阿瑪,兒子們這就回去反省,過幾日再來給您請安,還求皇阿瑪保重身體,兒子們再不敢犯渾了。”
玄燁目色清冷,半句話也不說。大阿哥見狀,便做主讓兄弟們都跪安,連帶著四阿哥也跟了出來,大阿哥倒是對他說:“皇阿瑪聽得進你額娘的話,請德妃娘娘好好安撫皇阿瑪,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鬧得撕破臉皮,德妃娘娘也別偏心了十三。”
胤禛忙道:“額娘向來公允,這事兒十三不占理,他的奴才又放肆,恐怕額娘半句也不會對阿瑪說的。不如請惠妃娘娘,惠妃娘娘德高望重,隻有她才能多多寬慰皇阿瑪。”
大阿哥嘴角一抽,嗬嗬苦笑著揚長而去。這邊八阿哥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想到母親方才對他說的話,的確未來的路上要有一個人為他擋在前麵才行,老九和老十都不行,果然沒有比虛榮心強的大阿哥更合適的了。
眾兄弟各懷心事地分開,胤禛領著十三阿哥來給母親道平安,挨了打這件事也算過去了。可二十板子著實不輕,胤祥路也走不穩,那邊十阿哥就是找了個太監背出去的。胤祥卻對哥哥說:“就是到了額娘麵前趴下了,這路我也要自己走回去,皇阿瑪見不得我們娘們兒氣息。”
果然到了嵐琪這邊,十三阿哥就趴下了。雖說練武體格強壯,可誰會練到屁股上去,自小幾乎沒挨過打,這麼一頓下來,這會兒孩子連話都說不出了。
嵐琪又心疼又著急,埋怨皇帝下手太重,裏頭太醫給上藥的工夫,她在門前不住地徘徊,隻等收拾妥當了才進來。胤祥怪不好意思地紅著臉不敢看她,胤禛笑罵:“再有下回,阿瑪那兒打完了,回來接著打。”
胤祥不敢頂嘴,但別過頭來對嵐琪說:“多虧了額娘的法子,小安子算是保住了。九哥果真當著皇阿瑪的麵答應不再追究他,我就當是給皇阿瑪磕頭,不委屈。可他們要真敢私下裏傷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