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蘇憑前輩?”
“嗯……不怎麼樣。”蘇憑低頭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戲服,這一場的鎧甲很重,也難為他剛才行動不便還如此會給自己找樂子。他把厚重的頭盔扣回腦袋上,看向喬雁時臉上神情一片坦坦蕩蕩,“為了滿足一點好奇心,需要付出的交換太深入了,不劃算。”
他總結般地說了這句話,而後雲淡風輕地一抬步,向鏡頭的前方走了過去。
“所以還是算了,我這人不喜歡虧本。”
喬雁對蘇憑這種絲毫不藏著掖著的算盤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的背影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蘇憑這個人,果然名不虛傳,足夠滴水不漏,別說黑點……
突破點都沒有。
他們要進行的下一場戲,時間線在第一場之前。
說起來這部戲裏的第一幕,施音從城牆上跳下來的那個鏡頭,時間點要在故事敘述的幾乎末尾,而他們現在即將要拍攝的這個畫麵,時間線則是在剛拍好的那場戲之前。
類似這樣的倒敘插敘鏡頭與描述手法,在電影中俯首皆是,一個主線並不算複雜的故事,結構因此生生精巧起來。隨著電影鏡頭的逐漸推進,故事便剝開它一層層的外衣逐漸呈現在觀眾眼前,猶如抽絲剝繭般,逐漸先露出最後的真相與結局。
第二場戲的時間在第一場戲的三個月前,淩徹率領的炎州鐵騎還沒有過江,正在庭州境內征戰。庭州境內荒蕪,地形錯綜迷亂,雖兵馬不算強盛,但利用地形優勢,竟也生生將炎軍拖住良久。
正值炎州全軍人困馬乏之際,最近一次的交戰中,他們又偏偏不小心著了對方的道,疲憊不堪的炎軍在追擊庭軍的過程中,雖最終也將庭軍的這一股分散勢力一舉殲滅,卻被繞進了庭州錯綜複雜的地形中,一時間竟然迷失了方向。
而最糟糕的是,淩徹在這場戰鬥中受了傷。
到底是在陌生地形中作戰,他雖武藝精湛,但仍然無可避免地著了道,所幸傷不在要害,隻是被人在右臂上劃了見血的一刀。原本情況還好,在他們迷失方向的第二天,淩徹的傷口卻突然發起炎來。
他被帶著鏽跡的鐵器劃上了手臂,原本算不得大傷,當時便也找軍醫處理過傷口,今天發了炎才發現受的傷並不簡單。他傷口尚還看不出太多異狀,整個右臂卻已經開始漸漸發麻,很快別說上場廝殺,就連提起刀這個動作,都已經開始異常艱難。
刀上應是淬了特殊的毒,江山十二州,難免有些秘傳烈藥,造成這種情況也不算奇怪。但他淩徹是炎軍右路軍的南征統帥,霸業未成,實在不甘心在這裏就此倒下,猶如廢人。
到底是在別人的地盤,如此這般打著炎軍的名號四處亂撞實在太過惹眼,難保不會被什麼人趁虛攻入,鑽了空子。淩徹這次追擊本便是元帥點兵,他主動請纓,領了一路兵馬殺出來,眼下雖任務不算完成得十全十美,所幸炎軍損失不算傷筋動骨。
他帶著剩下的人馬又行了兩日,撐著精神撞進了一座小小的城鎮,剛將部下安頓好,體力便已經撐到極限,眼前一黑,倒地人事不省。
再醒來時,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姑娘。
四周建築簡陋,無甚擺件器皿,姑娘側身坐在他身邊,捧著小巧的藥罐仔細搗藥。她長得很美,黛眉長睫,眸光流轉間如有豔光閃過。雖穿著普通的荊釵布裙,發髻卻是好看又精巧的樣式,一張臉白皙細嫩,丹唇不點而朱,瞧上去好看得緊。
卻也與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得緊。
這樣的伎倆實在太過拙劣,淩徹看在眼裏,頗覺有些被看輕的荒謬好笑之感。然而他並未急於開口發表意見,隻又無聲觀察了一會兒,在姑娘舀進一點新的藥葉進去搗之後,才帶著一點稀薄的冷意淡淡出聲。
“這兩種藥雖能一起入口,卻是不能一起搗,要分開碾碎,分開煎服,這些,沒人告訴過你麼?”
“沒有啊。”姑娘停下搗藥的動作,一雙漂亮的眸子轉向他,帶著星點笑意,又似有些許委屈,“我又不是天生就做這些事的,你那些屬下綁了我過來時,可沒說要我會這些。”
“綁你過來?”淩徹淡淡蹙眉,屈指敲了敲桌子,很快外間有人聞聲繞進來,正是他手下的副將,繞過屏風轉進內間時,臉上神情也頗有些尷尬。
“……主子。”他用了個奇怪的稱呼,淩徹稍稍一怔,隨後心領神會——這裏的確不是應該暴露身份的地方。隻見副將麵上也有些古怪,向他行了個禮後,尷尬地看了眼旁邊搗藥的姑娘。
“主子你進城之後便……身體不支暈倒了,小的們也是慌了手腳,連忙在城裏打探可有能治病的大夫,正巧了,這位姑娘在城裏立下招牌,是遠來的大夫遊經此地,停留幾天坐診。小的們別無他法,索性便死馬當做活馬醫,將您送了過來,沒想到姑娘果真醫術了得,您的確是見著好轉了,小的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