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東京來電
“嘀、嘀、嘀...嘀、嘀、嘀...”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七日晚十一時三十分,中國共產黨上海特別行動科收到一份發自日本東京的電報;電報內容是:
“日本關東軍於近日將在沈陽發動軍事行動。請速派人來日本東京西門町咖啡屋聯絡,口令‘遊子’、‘祖國’,切切!”
這是一份奇特得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電報;因為,這個發報人雖然用的是共產國際和中共上海特科的聯絡波長和秘密,但是,這個發報人卻沒有發出自身的身份識別碼。
當時,在上海市霞飛路的一幢白色獨立小洋樓裏,一位身材偉岸、三十多歲年紀、身穿白色法式襯衣和黑色背帶西褲的,代號叫“卜算子”、部下都稱之為“老板”的男中共上海特科負責人,正咀叼著煙鬥、來回在房間裏踱著小步,低頭思索著這份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電報。於是,“卜算子”同誌便趕緊吩咐女報務員小敏同誌,緊急向中共中央特科彙報了這一電報事件;並立即通知中共上海各地下交通線的負責人來召開黨小組會議。在將近一小時後,黨小組成員就全部到會;
“卜算子”同誌在會上說:
“同誌們!我這麼晚叫大家來開這個會,是因為有一個緊急情況需要向大家通報並討論一下;就在剛才十一時三十分,我這裏收到了一份用共產國際的聯絡波長和密碼從日本東京發過來的、但卻沒有聯絡人代碼的電報;電報的內容是‘日本關東軍於近日將在沈陽發動軍事行動。請速派人來日本東京西門町咖啡屋聯絡,口令‘遊子’、‘祖國’,切切!’。因此,這是一個對於我們的電台來說,是一個很奇特又很嚴重的事件。我可以肯定的是,這份電報並不是我們自己的同誌在東京發過來的,但也應該不是共產國際的人發來的,可對方又用的是共產國際和我們的聯絡波長跟密碼;那麼,這樣就存在幾個方麵的問題,第一、我們先不管這份情報屬不屬實,首先,是東京那個人他是怎麼知道我們和共產國際的聯絡波長和秘密的?第二,我之所以要說這也不是共產國際的人給我們發來的,是因為,這個人雖然用的是共產國際和我們的聯絡波長和密碼,也就是說,如果他是共產國際的人,那他為什麼又不用共產國際和我們的正規聯絡方式而告知其身份代碼呢?還有,這個他或者是她,如果是自己人,他不可能會用共產國際的聯絡方式跟我們聯絡,他也更不可能會忽略發出身份識別碼;還有,這個發報人也不可能還要求我們派人去東京聯絡,也更不可能還要搞這麼一個簡單的聯絡‘口令’;那麼,這問題就來了;首先,我們就又要回到這個情報屬不屬實的問題?假若這個情報屬實,那麼,日軍對沈陽的軍事行動又是想要幹什麼?而這個發報人又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其身份識別碼,他要我們去東京又有何目的或是想幹什麼?這會不會是個陷阱?而這個發報人又是男還是女?等等問題,我想請大家來討論並發表一下各自的看法!”
這是一個在當時上海中共地下組織規模還相對較小的、五人小組的臨時緊急會議;在小洋樓三樓的小會議室裏,墨綠色金絲絨窗簾緊閉著,幽暗的燈光下,中共的五人小組在悶熱的房間裏吹著一台老舊的電風扇;在短暫的沉默中,與會人員個個都在思考著這個“電報”問題;
沉默幾分鍾後,一個四十來歲,看上去像商人打扮的、代號叫“更漏子”的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先來說說吧!首先,我認為這還是一個共產國際成員發來的這份電報;第一,因為這個他懂得共產國際與我們的聯絡波長和密碼,也隻有這樣,那這個他,要知道我們電台的頻率和密碼就不足為奇了;至於,他為什麼會不用共產國際的正規方式和我們聯絡,那就不得而知;第二,不管這份情報屬不屬實,在我們還沒有核實情報真偽的情形下,我們現在隻能靜觀其變;第三,這個他要我們去東京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認為,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現在中日兩國畢竟還沒有正式宣戰,這樣的話,設這麼一個陷阱的意義又能有多大呢?所以,我想國家之間的鬥爭總不至於隻是為了盲目地逮一兩個人吧?更何況,發報人也沒有要我們去一個或幾個什麼樣級別的人啊;第四,至於去不去東京,那隻有等看沈陽那邊的情況再做決定;因為,這才是整個事件的關鍵;至於,這個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不知大家認為我的看法如何?”
緊接著,一位三十來歲,看上去十分幹練美麗、端莊大方,且有典型的東方知識女性氣質,代號叫“女冠子”的女人說:
“對!我也認為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陷阱,那以目前的情形而論,日本人給國民黨或東北軍設這個陷阱才更有意義;但先不管這個情報屬不屬實,我們都得先設法知會一聲東北軍或張學良本人吧;另外,我還得補充一點,根據對方設置的這個‘口令’來分析,我認為,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旅日華僑;可問題是,如果他是共產國際的成員,那他為什麼又不直接以共產國際的名義來和我們正規聯係呢?所以,我認為這裏麵肯定還有其它什麼目的、甚至是苦衷;至於其它的,我完全讚成‘更漏子’同誌的看法!”
“對、對!我們也同意兩位的觀點!”另外兩位與會者也同時附議。
於是,“卜算子”同誌又接著說:
“兩位分析得很深刻、也很有道理;但此事不是個小事,所以,我們務必要充分而又全麵地評估並考慮這個問題;我的看法也和你們的差不多,我已經將此事上報給了中央特科,我估計,中央特科對是否要去東京的問題,也應該可以肯定會要去的,隻是,看需不需要等看沈陽的結果再來做決定的問題;所以,請大家要有個思想準備;至於,到時候派誰去、什麼時候去?那就隻有等中央回電後再做決定!大家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意見和看法?”說完,“卜算子”同誌便用眼神看了大家一眼。
“沒有了、沒有了...”大家都搖頭說。
在大家都表示沒有異議後,“卜算子”同誌就說:
“那好!既然大家都沒有別的意見和看法,那就因為時間都這麼晚了,就散會吧!哦,另外我還特別提醒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閩西和贛東南地區,我們工農紅軍的反圍剿鬥爭非常激烈,加之,國民黨特務在上海的活動也非常猖獗;所以,請大家在回去的路上務必要多注意安全!”
於是,與會人員都散會回去了...
由於,中共中央特科在接到上海特科的電報時還在開會,於是,便一並討論了這一電報事件;數小時後,中央特科回電:
“此電暫且待看結果;沈陽之事,由中央酌情處理!”
結果,就在第二天晚上,也就是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晚;在中國東北的沈陽,日軍果然製造了“九一八事變”;首先,日本關東軍中尉河本末守率領幾名日軍士兵,化裝成鐵路巡查人員,在大連與沈陽之間的柳條湖附近的鐵路上製造了爆炸事件,日本關東軍並向日軍參謀本部誣告是中國軍隊所為;於是,日本關東軍立即由板垣征四郎根據日軍早已製定好的《關東軍占領滿蒙計劃》方案,命令日本關東軍獨立守備旅向中國軍隊駐守地北大營發起了攻擊;並命令日軍步兵第二十九聯隊攻擊沈陽;十九日淩晨沈陽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