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萍摸著顧衿頭發的手停了一下,接著溫柔地拍她:“媽猜到了。”
顧衿鼻子一酸,趴在母親懷裏無聲地哭了。
馮若萍還是很溫柔的樣子:“兩個星期以前旁政給我打過電話,問我你在不在,我當時就感覺到可能你們之間有了什麼矛盾,加上之前你跟我通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樣子我就更肯定了。
“你脾氣跟你爸一個樣兒,又倔又不聽話,你說你在外麵出差,我能拿你怎麼辦呢。你們夫妻之間的問題,我們老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當初你和旁政結婚的時候我就勸過你要慎重,結果鬧成了現在這樣,唉……”
馮若萍擦著女兒臉上的眼淚,心酸又無奈:“你和旁政……是他外頭有別人了?”
顧衿隻是嗚嗚地哭,摟著媽媽拚命搖頭。
馮若萍也跟著掉眼淚,等顧衿哭過了情緒好了,她安慰她:“不想回去就先別回去,留在這兒散散心。婚姻裏麵誰都不可能是全錯的,你自己想一想,不要那麼輕率地說離婚,等想明白了,是留還是走,媽都支持你。”
就這麼,顧衿又在新西蘭生活了兩個月。
直到有天上網,看到一個旅行帖子,她才生了去非洲的想法。上麵有一張在荒漠群獅狂奔的配圖,下麵寫著:動物大遷徙。
每年六月到九月,在肯尼亞馬賽馬拉大草原上上演著百萬草原野生動物的大遷徙,一直被譽為世界上不可錯過的五十大自然奇跡之一。
顧衿想起她結婚的那個蜜月,她趴在沙發邊上懇求旁政,她說咱倆去非洲吧,看看動物大遷徙。那時候電視裏放著的紀錄片正好是那一期,他當時對著電視發呆了一個多小時,顧衿一直以為他是很喜歡那裏的。
有關非洲那片神秘而又富饒的土地,始終是顧衿心裏一個小小的夢想。
她渴望站在群山之巔,朝著夕陽手舞足蹈,她向往那種高山闊水,敬畏崇拜每一個比她頑強的生靈,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灑脫的就是那群無窮無盡在草原上奔跑的動物。
它們相互依賴廝殺,它們有自己的生存準則,不會被任何人撼動,不會因任何人改變。
於是顧衿收拾好行李,再一次出發了。她走的時候,馮若萍送她到機場,淚眼婆娑,她說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
顧衿綁著亂蓬蓬的辮子,穿著卡通T恤和牛仔褲,跟媽媽揮手道別,臉上終於有了多日不曾見過的燦爛笑容。
起初出師不利,她吃了很多苦。
先是在新西蘭出境,又從香港地區轉機到內羅畢,因為需要提前注射黃熱病疫苗,她又從香港到深圳,其間又被人偷了手機。
輾轉兩天好不容易到了內羅畢,她又毫無頭緒,本來想著找到一家類似華人旅店的地方先住下,卻意外地在機場碰到了一行人,六七個的樣子,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T恤衫,有男有女,上麵印著白色的“自由者攝影協會”字樣。
顧衿眼神一亮,迅速趁著等行李的機會去和對方聊天。
第一個跟她說話的人就是雷西,他蓄著一撮黑色的小胡子問她:“中國人?哪兒來的啊?”顧衿麵不改色老老實實地回答他:“C城人,你們是去拍野生動物遷徙的嗎?”人群中有一個五十幾歲和自己母親差不多大的婦人,脖子上挎著專業的相機,聞言笑著點頭:“是啊,我們是攝影協會的會員,每年這個時候肯尼亞都會有大批中國攝影師來搞比賽作品。小姑娘,你也是幹這行的?”
顧衿搖搖頭,又跟他們懇求:“你們能帶上我嗎,我人生地不熟,就是想來看看這個,我保證不會添麻煩,不耽誤你們的吃住。”
聽她這麼說,幾個人都笑了。婦人旁邊的老頭說:“姑娘你可想清楚了,我們不是那種到哪兒都有車接車送的人,跟著我們可吃苦啊。”
顧衿說我不怕吃苦,什麼苦都能吃。
看她這麼堅決,別人不好再勸,隻把這個麻煩扔給帶隊的那個小黑胡子。
雷西從頭到腳打量了顧衿一番,一拍大腿:“行吧。但是你跟著我們不能有那麼多事,吃住大家都是AA製,但是有時候可能吃了上頓沒下頓,可能沒地方住的時候自己釘個帳篷鑽個睡袋就算完,而且拍動物有危險,搞不好命都能搭進去。”
顧衿萬萬沒想到他們能答應,歡天喜地的。
雷西又看了她一眼,從箱子裏拽了件衣服扔到她頭上:“跟著我們你這身行頭就不行,還有你這箱子,能裝多少東西啊?”
於是顧衿聽話地買了一個巨大的登山包,換了衣服,跟著他們拚車去市裏的酒店住下。
上車的時候,雷西看著她的空箱子十分不滿:“這東西你拿著它幹嗎?帶著累贅,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