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牆根下, 仰頭看著夜空中被流雲遮住的弦月, 心中滿滿的鬱結全都變成了聲聲長歎。他搖著頭嘴裏嘟囔著:“沒意思, 真沒意思!早知道就不信婉兒那些鬼話, 眼巴巴的跑回來自討沒趣!”
自怨自艾過後他轉身沿著舊路回到了院裏,他雖然沒有絲毫睡意,可也無事可做隻好帶著滿心鬱結睡下。
他在床上轉輾反側終究難以入眠,他越想越覺得李令月冷漠到令人心寒的態度簡直太過惡劣。就算自己不辭而別真有那些矯情, 可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消失了那麼久, 難道她連最起碼的擔心也不會有嗎?
就算自己太過小心眼一個不順心就撂挑子走人,故意讓她難堪, 可自己現在已經回來還頻頻示好, 她怎麼能無動於衷?
他越數落著李令月的不是, 越痛恨起李令月的冷漠無情,升騰的怒氣一下子灌滿了他全身,他緊緊攥著的拳頭一錘床麵, 掀開被子跳下床, 拿起搭在錦繡屏風上的圓領袍, 氣衝衝的走進了寂靜的月色中。
他一路風風火火的出了定安王府, 當他來到公主府前,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台階, 抬起手要敲向銅釘大門時忽然漏了怯,原本興師問罪的王霸之氣逐漸轉變成了縮頭烏龜的膽怯之感。
他在心裏掙紮了片刻,舔了舔嘴唇嘟囔道:“沒道理,真沒道理。感情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 不能這樣強買強賣,算了吧!”
說完,他轉身落荒而逃。可剛走回定安王府,他又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追去安西都護,名為報複實為勾搭,一切都她先挑起的,就算要了結,怎麼著也得給個說法吧!就這麼把我晾在一旁,算怎麼回事?”
在這番自我遊說下,他再次鼓起蓄勢待發的怒氣來到了公主府前,可剛要敲門又再次認慫:“我這凶巴巴的進去討說法,要是她被嚇著不得不被迫跟我撇清關係,不就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那豈不是成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妥,不妥!”
他這樣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遭後,他終於采取折中的辦法,放棄光明正大的進門討說法,而選擇鬼鬼祟祟的先從後門摸進去打探情況。
他摸到李令月的院裏,見屋裏的燈已經熄滅,他也不顧得落下深夜滋擾的惡名,翻窗進到了屋裏。他亦步亦趨心情複雜的走到李令月的床邊,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方才憋出一句:“令月,睡了嗎?我回來了。”
見沒有動靜,他隻好再走近些,正要把方才的話複述一遍,卻發現床並沒有人。他緊緊的皺著眉,喃喃自語著:“這麼晚還沒回來,去哪兒了?”
“既然來都來了,索性在這等會兒吧!”說著,他挨著床沿坐下。
他聞著房中淡淡的幽蘭之氣,滿心的鬱結漸漸消失,他那顆仿佛漂流在苦海之中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陣陣好似攜帶著輕鬆舒適的睡意朝他襲來越漸強烈,他實在扛不住便倒頭便在床上睡下,嘴裏嘟囔著:“先睡一會,不礙事!”
等他睡飽之後,睜開眼發現原本晦暗的屋子裏,變得敞亮起來。
他眯著惺忪的睡眼抬頭往窗外瞧了眼,見天已大明,他心中一驚嚇得從床上跳起,也顧不得收拾上的褶皺,急急忙忙的翻窗正要離開,忽然間意識到不對勁:“我一不留神在這兒睡了一整晚,這麼說來那臭丫頭一整晚都沒有歸家!”
當意識到這點的他感覺驚得脊背發涼,他腦子一片空白的愣了許久,發出回過神來,他罵罵咧咧道:“真是沒法沒天了,竟然敢背著我整晚不歸家!要是讓我知道她跟哪個野男人鬼混,我非得把她腿給打瘸了!”
等惡狠狠的罵完,他又自我安慰道:“一直以來她很規矩,偶爾隻是嘴上逞逞能才不敢幹出背負偷漢子傻事。她一定回來過,見我睡在這兒,心裏還有氣又忍心打攪我,就避開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他邊說著,邊微笑著點頭像是讚同自己的看法。可他還沒安心多久,又滿心焦慮道:“我在騙誰呢!那臭丫頭有什麼不敢做的!昨晚她會不會同武攸暨那王八羔子待在一塊跳胡旋舞,跳得太投入以至於忘了回家這檔子事?”
顯然,他的這套錯漏百出的說辭還不足以蒙蔽自己,他哭喪著臉搖了搖頭:“我騙誰呢!男女共處一夜,怎麼可能隻會是跳跳舞這麼簡單,我別再自欺欺人了,她要是真見異思遷跟了武攸暨,我大不了殺了那王八羔子,再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應該不會太難吧!”
李令月的夜不歸宿,讓他覺得感情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他一整天都萎靡不振的待在王府裏,設想李令月夜不歸宿的一百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