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武軍擊鼓鳴號,偏偏選在落日時分。
鎮守沾化門的旗長一下子就慌了,他讓哨兵看看對方的人數,當聽說攻城的最少有一萬敵軍時,他簡直都要說不出話來。
哨兵見他臉色慘白慘白的,仿佛見了鬼一般,心裏也有些害怕,不由問:“旗長……趕緊請援兵吧。”
旗長回過神來,眼睛裏是濃的化不開的絕望。
他們上哪裏請援兵?如果族裏還有兵,在這樣兵臨城下的境況裏斷然不會讓他們這少得可憐的五百人守在沾化門。
沾化門挨著豐寧,在豐寧郡什麼態度一目了然,別的門不增守軍,他們也應當增加人手。
最起碼,兩千人是應當有的。
然而朝廷卻依舊沒有增兵。
這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旗長年紀輕輕做到這個位置,手下管著五百士兵,顯然不是個沒腦子的莽夫。
他已經十分清楚現在烏鶴的窘況了,如果勇武軍不派兵還好些,一旦他們來了,那烏鶴這個沾化門基本上是守不住了。
旗長臉上一片灰敗,他吩咐士兵:“速去宮中請示族長,勇武派兵,請求增兵。”
他話音剛落,那年輕小兵領命便要離去,旗長突然又道:“你隻要把話帶到便可,無論族長如何決斷,你都不用回來了。”
那小兵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可旗長不打算再說,隻衝他揮手:“去吧,我們還等著援軍。”
小兵大概是第一次被委任這麼重要的任務,於是興衝衝下了城牆,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跟戰友們揮手致意。
城牆上的士兵都沉默地看著他,就算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都不行,他們衝他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了。
那是小兵最後一眼看到他們鮮活的樣子。
兩刻之後,小兵趕到長信宮門口,他有信兵的號牌,說明來意後很快便被迎了進去。
令他驚訝的是,召見他的不是將軍也不是大官,卻是族長和大巫。
小兵戰戰兢兢站在大殿上,他連頭都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大巫呼牙溫和的聲音響起:“沾化門有何情況?”
小兵結結巴巴道:“回,回大巫,方才落日時分,突有大批人……很多人圍在城門前,約有一萬人眾,屬下來報之時正在擊鼓。”
兩方交戰,擊鼓以示將要進攻,他這個意思便是說突然有一萬人圍城馬上就要打了。
聽完這話,呼牙笑著道:“我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小兵以為他馬上便要派兵,頓時笑開了臉,高高興興下去了。
他走後,呼牙讓宮人關上大殿的門。
大殿深廣,關門之後裏麵黑漆漆一片,呼牙點亮宮燈,沉著臉看阿木爾。
他不高興,阿木爾更是坐立不安,他猛地站起來,在禦座前來回踱步:“怪不得豐寧和澧安兩郡郡守都不聽召不歸朝,原來早就跟榮景瑄串通一氣。”
“早知道先把他們打下來,就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了!”阿木爾在那不停抱怨。
呼牙臉色更是難看:“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現在勇武軍兵臨城下,我們手裏卻沒有兵了!”
阿木爾粗粗喘著氣:“要不然再去抓些百姓?”
呼牙猛地扭頭看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以為城裏還有那麼多人可以抓嗎?要知道沾化門可不比玖和與澹台,那邊隻有五百咱們的人,你往那派幾百個百姓,是讓他們幫助敵人還是逃跑?”
這兩天呼牙對他的態度十分糟糕,阿木爾心裏非常不高興,可事到臨頭,他卻離不開呼牙給他出謀劃策。
阿木爾憋著一口氣,寒聲問:“這也不對,那也不行,那你說如何?”
呼哈回頭往後麵看去,好半天道:“我去把他叫來,我們去澹台門。”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叫他們坐在宮裏更是度日如年,還不如親臨戰場,倒要看看榮景瑄如何弑父。
兩人這邊說著,那邊很快便吩咐兩個親兵去偏殿把榮禮賢壓來,自從回到長信之後他就被關押在偏殿,腳上拴著長長的鐵鏈,除了在那屋子裏吃喝拉撒,哪裏都不能去。
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是清閑。
榮禮賢自嘲一笑,他正在慢慢吃著晚膳,一口一口,吃得無比認真。烏鶴人可能是怕他死了,給的夥食比在烏鶴還要好一些,總歸他能吃的舒服一些,不至於日日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