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你特娘的是笑話老子也是“獨眼龍”,覺的有了知音了還是咋的?
我心裏不悅起來,我雖然瞎了隻眼,但因假的足以亂真,沒人笑話過我,你個獨眼卻是一眼就明了的,還跟老子攀對等,狗屁!
“你想咋的?”我厭惡地衝他問道。
“哈哈……”鬼老頭仰頭大笑,沒了門牙的大嘴黑咕隆咚地,極其醜陋和惡心,“把你的那隻眼給我,老子就能轉世了……”
我腦袋轟的一炸,下意識地摸了下那隻眼,心裏不由驚恐起來,但又一想,這是在做夢,不是真的,遂又稍鬆了口氣,心想這兒是不能久呆了,趕緊醒來和狗娃離開這鬼地方,否則若真被鬼纏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想到這兒,極力晃動身體,想盡快從夢中醒來,可不知咋的,腦子‘清醒’了,身子卻動不了。
那老鬼見此,猛一瞪眼:“咋的,你想跑是吧?老子等了二百年了,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你想跑就能跑得了的嗎,拿眼珠子來!”
他臉色一變,狂吼著從半空中呼嘯而下,伸著幹枯瘦長尖利的爪子,直朝我的麵部撲來。
我忙用手捂住臉,想躲避阻擋他的襲擊,但怪異的是,他的手臂卻似會拐彎似的,或者具有某種穿透物體的特異功能?反正我的手臂還捂在臉上,卻覺得眼眶一陣炸裂般的劇痛,緊接著感覺一團肉像從腦子被剜出似的,硬生生被摳了出來。
我“嗷”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猛然醒來,麵前漆黑一片,竟啥也看不見了。
“姐夫,姐夫,你咋的了,咋的了?”狗娃在一邊緊晃著我的胳膊,驚恐地大叫。
我頭痛欲裂,感覺手上沾滿了粘糊糊的液體。我娘呀,這,難道這不是在做夢?
我忙叫:“火,火堆還燃著沒,我咋啥也看不見了?”
狗娃叫道:“燃著呀,你到底咋的了?”
我心裏咕咚一下,暗叫完了,完了,我特娘的是徹底完了呀,這咋做個夢就能瞎了眼了呢?沒了眼,以後我還能幹啥?
我隻覺天旋地轉,一頭倒在幹草上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來,整個空間死一般沉寂,努力想睜眼看看,卻仍是漆黑一片。
我用力晃了晃頭,隻覺腦袋輕飄飄的,像個空心葫蘆,下意識地抬手摸向右眼眶,也是空空的,也就是說,我不是在做夢,是真沒了呀。
我忍住極大的悲哀,輕輕叫了幾聲狗娃,洞子裏除了我的回聲,再沒有任何應答。
狗娃呢,死了?還是出去找食物去了?我摸索了周邊,沒有探到他的肢體,猛然想起還有夜眼,遂忍著腦袋欲炸裂的痛疼,凝神靜氣,慢慢打開了夜眼,周邊景物漸漸清晰起來。
還是這個古墓洞,身邊沒有了狗娃,也沒有啥子鬼老頭,甚至連洞頂壁的墓畫也模糊的幾近消失了。
這特娘的,好好睡著覺,眼睛咋就沒了呢,狗娃哪去了?
我不敢再在洞裏呆下去,艱難地爬起來,一步步地往洞口走去,待挨近洞口,發現外麵一片模糊,也就是說,是個白天。
夜眼在陽光下是看不見任何景物的,我隻好又返回到草鋪上,坐在那兒呆了好一會,隻覺頭痛的難受,又倒在草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腦子又亂了起來,嗚嗚喳喳的眼前全是人,有男有女,有呲牙咧嘴的鬼子,油頭圓臉的漢奸,有大鼻子綠眼珠的洋鬼子,還有破衣爛衫蓬頭垢麵的窮人,我在夢裏從人群中仔細搜尋熟悉的身影,但竟一個都沒發現,比如三麻子,比如玲花、荷花、桂花、林山花……一個花都沒有。
心裏就有些失落,不再理那些鬼頭哈馬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剛要閉眼假寐,突聽一陣鑼鼓響,繁雜的人群中竟閃出了兩個穿著古裝衣服的差役,他們高舉著牌子,在我眼前亂晃。
我仔細瞅去,見牌子上寫著三個大字:李大軍!
咦,這不是狗娃的大名嗎,他咋上了“光榮榜”?噢,可能他被官府抓住了吧。
官府?我心頭猛地一緊,一下子蘇醒過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心裏不由忐忑起來,皺眉回味著夢中的情景和差役舉得大牌子,暗暗念叨,狗娃應該是死了,隻是不知他是被公安或群眾抓住打死的,還是……
不行,不論哪種死法,反正我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了,必須趕緊離開,否則幾年後也是一堆枯骨。
我艱難地站起來,借著夜眼走到洞口往外一看,發現周邊景物清晰可見,我暗喜,這是晚上了。
我出了洞口,穿過一片灌木叢和沒人高的茅草,想下到山穀裏沿穀底向西走,但卻在一石頭後發現了半截屍體,驚訝之餘忙上前查看,那屍體腦袋沒了,一隻胳膊和兩條腿都露出了白骨,草叢邊還有一隻血糊糊的皮鞋。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這不是狗娃嗎?他……
我鼻子一酸,一屁股坐到地上,咧了咧嘴,好歹沒哭出聲來,顯然,狗娃是被狼獸啥的襲擊了,隻是不明白他出洞是想逃跑還是想尋找食物。
唉,這下更完了,狗娃沒了,我也沒臉再回去找大琴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