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顏無歡才抬眸，深邃的眸底不見任何情緒，大聲吩咐，“鄭興，卻給六皇子準備一套幹淨的衣裳過來。”
鄭興應聲而退，不一會，手上就拿著一套絳色衣裳過來。
顏無缺任由婢女替他更了衣，換掉衣服後，他仍有些心不在焉的站著，心緒複雜。
見其模樣，顏無歡終於忍不住斥責道：“六弟，這些日子你究竟怎麼了，每天心不在焉的，剛剛還站在雨裏淋雨，一淋就是一個時辰。若不是我經過，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淋雨下去？”
顏無缺沉默不語，腦子裏昏昏沉沉的。
顏無歡伸手撫了撫額，抑製內心的怒意，極力平靜的問，“是不是為了江小蠻？”
聽到江小蠻三個字，顏無缺才有了反應。他思索良久，驀的抬起頭，極認真的說：“五哥，我決定了，我要帶小蠻進宮見父皇母妃，我要告訴他們，小蠻就是我顏無缺今生認定要娶的妻子，唯一的妻。”顏無缺一番話說下來，太過激動，嗆住了氣，忍不住咳嗽連連。然而，他的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話落，屋子裏一片靜謐，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飄入耳內。
顏無歡抬眸凝視著他一臉堅定的表情，胸臆間一陣氣血翻騰，不由握緊了袖中的拳頭。
他緩緩走至窗邊，推開窗，任由著冷風撲到麵上。
良久，他才冷冷道：“不行，無缺，她不能成為你的王妃。”
“為什麼？”顏無缺抬眸，俊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顏無歡無法正視他的眼睛，依舊背對著顏無缺，鳳眸中一抹痛意湧現，冷冷的眯起眼，道：“無缺，你不聽五哥的話了麼？”
“不，五哥，不管任何事，我都相信你，也會聽你的話。可唯獨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我喜歡小蠻，我想與她在一起，你一定要娶她。”
冷意一絲線襲上心頭，顏無歡徹底怔住，心中猛烈的撞痛著。以往，無缺是決不會忤逆他的意思。如今他如此堅定，一切都是為了江小蠻。
驀的，他心底一陣刺痛傳來。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語氣也淩厲了幾分，“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王妃一定要是清清白白的。如今，她雖已經不是太子的人，但她的身份你一點也不清楚，如此倉促的要娶她，你是不是糊塗了？”
“我沒有糊塗，我的心明明白白告訴我，一定要娶小蠻。”顏無缺大聲說著，臉色也因為激動而脹的通紅。
顏無歡眸光黯了一瞬，冷冷哼了一聲，深邃的眸底一片冰冷，“你一定要娶她？”
顏無缺堅定的點頭。
“你瘋了不成？”顏無歡臉色一片陰鶩之色，眸光寒光乍然迸出。
顏無缺知道他已經很生氣了，可他從來沒有此刻這麼堅定，他也一定要說：“五哥，無論你說什麼，小蠻我是一定要娶的。”
“不行。”顏無歡淩厲的打斷他的話，“你堂堂皇子，怎麼可以娶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更何況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如此殘花敗柳的女人，怎能成你的妻，與你相守一生。”莫名的，在說到殘花敗柳時，他的心痛的難以複加。
顏無歡卻是堅定不已，“就算小蠻非完璧之身，我也一定要娶她。因為我愛她，這份愛不會因為她不是完璧之身就變了味道。”
顏無歡身子一僵，說不出隻言片語。無缺的話恍若一顆大石壓在了他的胸口，一時間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靜靜的凝視著無缺，眸中漸湧痛苦之色。
沉默了一會，顏無歡有些無力的走回椅上，緊閉著眼睛，眉頭深深皺著。
顏無歡咬了咬牙，沉聲道：“五哥，對不起，這一次我沒有聽從你的意思。不過，我是一定要娶小蠻的，我要帶她遠離這裏，過上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語罷，他凝視了顏無歡一眼，轉身離開了書房。
直到腳步聲隱沒在雨中，顏無歡才睜開眼，深幽的眸中，難抑痛苦之色。
他不明白，這份痛苦究竟是因為無缺要娶江小蠻，還是自己內心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江小蠻。
書房外，鄭興聽到了他們激烈的話語，眸底壓不住洶湧的情緒。這些日子他看在眼裏，已然明白了主子為何會這樣。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子啊。
隻是，主子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與其說是擔心六皇子受到傷害，倒不如說是主子自己害怕失去江小蠻，才會有如此激動而反常的舉動。
鄭興輕歎一聲，緩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