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情散如煙(1 / 3)

院落幹淨方正,青瓦白牆,石板鋪路。兩隻雪團似的貓咪在草叢間翻滾嬉戲,被年輕亮麗的侍女迅速抱走,生怕驚動了屋中人。

富貴的官宦人家嗬,與牆外雜『亂』『色』彩而灰敗的喧鬧大街截然是兩個世界。大概會有許多女人寧願放棄自己的一切,搬到牆內,去換取這樣的半生錦繡。

正值深春,院裏桃花燦若雲霞,沐扶蒼端坐書房,執筆在紙上勾勾畫畫,盤算著來往銀錢。因為近日來勞心費力,她不知不覺伏桌而眠,窗外微風輕吹,飄落一身碎英,點在金線織錦的衣裳與如雲烏鬢上,為沐扶蒼豔得幾乎帶著殺氣的臉龐平添了些許柔美。

“少夫人,少夫人……”

沐扶蒼睡夢裏隱隱約約聽到微弱的女聲。

“少夫人……”

沐扶蒼懶懶起身,若無其事地用寬大華麗的衣袖掩住桌上的賬本——雖然翠榴紅池等丫鬟對她頗為服帖,但終究是梁府的人:“是翠榴呀,不是教你們中午時節莫要進屋麼?”

“現在是申時了。少夫人,大夫人不許我們告訴你,可是,可是……”翠榴撚著衣角,表情忐忑不安,要說又不敢說。

“可是什麼?”沐扶蒼忽然身上一冷,好似即將陷入噩夢。

“兩個時辰前碧珠姐姐被大夫人叫去,一直沒有回來,我們也打探不到她消息。”

“康兒,你娶的好夫人!連她的丫鬟都能踩到我頭上,你立刻將她給我休了!”

沐扶蒼臉『色』陡然慘白!

她思維轉得極快,瞬間想到梁劉氏把時間掐得真準,她院裏肯定有眼線!

“我自願請出梁家!梁康,如果你不寫,那我寫,我休了你!”

兩個時辰,都兩個時辰了?足夠梁劉氏對碧珠做出任何她無法承受的事。

自從半年與梁康在燕春樓裏為一名紅『妓』爭執,在大街上惱得腹痛,被迫去了街邊醫館就診,意外得知自己早被人暗中下不孕『藥』後,沐扶蒼在梁府裏處處小心,飲食都是在自己小廚房裏做出來,也時刻留意碧珠去向,生怕唯一的貼心人碧珠也給梁家害了,不料還是一時疏忽,給梁劉氏鑽了空子。

沐扶蒼從椅子上跳起來,拎起裙角,不顧一切地向梁劉氏的院子裏狂奔而去。

“讓開,讓開!滾!”梁劉氏院子被丫鬟小廝看顧起來,沐扶蒼披頭散發,鞋子也跑丟一隻,硬是瘋子般連打帶咬推開看守下人,一腳踹開梁劉氏的院門!

才打開門,院裏撲鼻的血腥氣幾乎將沐扶蒼擊倒。碧珠被按在板凳上,十指與後背上鮮血淋漓,已經是氣若遊絲,虛弱不堪。

“梁劉氏!你敢對我的人下手!”當年沐家探親路上遭遇山賊,隻有沐扶蒼和碧珠為趕來的顧將軍所救,投奔舅舅梁侍郎。多年來兩人相依為命,情分不同一般主仆。

沐扶蒼看見滿地鮮血已經是雙腿酸軟,但還是用盡力氣撲到碧珠身旁,掀開正鞭打她的小廝。

“小姐,她,『逼』,『逼』我誣陷您,與外男,通『奸』……”碧珠斷斷續續地用氣音說道。

“小姐,她,『逼』,『逼』我誣陷您,與外男,通『奸』……”碧珠斷斷續續地用氣音說道。

梁劉氏看見沐扶蒼闖進來將她刑訊碧珠的情景撞個正著,心裏懊惱,本來以為打倆棒槌給個甜棗,總能將碧珠收買過來,畢竟沐扶蒼可不是當年的富家小姐了,帶來的嫁妝也被自己趁她孝期和新婚時給挖走了,現在隻剩個少夫人的身份,碧珠跟著自己豈不比跟著沐扶蒼有出息?哪想用棒槌快把人打死了,碧珠就是不肯背叛沐扶蒼,結果她火氣上來,非要碧珠服軟,拖延了時間,愣是磨到沐扶蒼找上門來。

“小姐,她,『逼』,『逼』我誣陷您,與外男,通『奸』……”碧珠斷斷續續地用氣音說道。

“這,這是小賤人偷了我屋裏的錢!沐扶蒼,你怎麼教手下人的!”老爺是不管她搓『揉』兒媳『婦』,但絕不許內室的事鬧到外麵給人說閑話,偏偏沐扶蒼伶牙俐齒又強勢,狠狠鬧了幾回後,倒是她也吃著虧,弄得梁劉氏身為婆婆,居然有些杵沐扶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