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雪覆蓋的貝克街空曠寂靜,沒有一個行人。昏黃的街燈下,他臉上的神情幾乎稱得上溫柔,而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睛,自始至終凝望著她——隻凝望著她。

安妮絲毫不懷疑,這是她聽過的最美妙最動人的演奏,而她是現場唯一的觀眾。

輕柔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頭發,手指,還有他的小提琴上。

他拉琴的姿勢,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風景。

安妮靜靜地看著他,眼眶中有潮濕的灼燒。她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一刻的美好,也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他的美好。

茫茫的雪色,把世間一切喧囂都覆蓋住,他的音樂是唯一的聲響。他,亦是其中僅存的顏色。

那個晚上,安妮不知道他們在被白雪覆蓋的街道上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夏洛克一共拉了多少首曲子。

隻是覺得,這個夜晚,仿佛無限漫長,他們可以永遠這樣麵對麵,站在雪原中央,哪怕凍得瑟瑟發抖。

可是又覺得時間太過短暫迅疾,一首接一首的樂曲從他的琴弦下流出,時間也一秒接一秒的從皮膚上滑過。

安妮相信,自己肯定是已經睡著了,所有這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境。

因為太過美麗又太過浪漫,隻能是一場夢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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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睜開眼睛時,安妮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愣了幾秒鍾,然後唇角就開始不停的上翹,上翹,最後變成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從床上翻身起來,掀開窗簾。

外麵的雪已經停了,留下一個素白的世界。

安妮第一次在臥室待不住,穿上外套,推門出去。

隔壁哈德森太太的房門關著,也許還沒有起床。整個公寓也都靜悄悄的。

安妮順著樓梯往二樓的方向望了一眼。唔,看來大家都在賴床。

她走過玄關,推開221B的大門。

清涼的寒風撲麵而來,安妮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偶爾有車輛從街道上駛過,昨晚平整的雪地上已經留下雜亂的車輪印和腳印。

安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從睜開眼睛到現在,她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消失過。

哦,不。確切地說,她睜開眼睛之前,在睡夢中,唇角也是愉快上揚的弧度。

怎麼辦?心裏的快樂都要滿到溢出來了,真想對整個世界說聖誕快樂!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在公寓門口站了一會兒,正要轉身回去,一低頭,眼角餘光看到門口的花池旁邊,端端正正的立著一個矮胖的白色物體。

安妮一愣——那是一個,雪人。

她怔怔地走過去,蹲下。這大概是安妮見過的最……特別的雪人了,因為雪人的頭和身體都是非常完美的正圓。在她認識的人裏麵,大概隻有一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是這麼科學嚴謹的態度。

但最讓人詫異的是,雪人圓滾滾的腦袋上,空白一片,眼睛、鼻子、嘴巴都沒有。

安妮輕笑了一下。然後起身,蹬蹬蹬跑回去,在臥室找了幾粒紐扣,又在冰箱裏翻出一截胡蘿卜。拿著找齊的東西出來後,重新蹲到那個比例完美的雪人麵前,仔細給它裝上眼睛、鼻子和嘴巴。

得到五官的雪人立刻變得生動可愛起來。

“聖誕快樂,雪人先生。”安妮微笑著,輕聲說。

聖誕快樂,媽媽。

聖誕快樂,達西。

聖誕快樂,夏洛克……

在這一刻,入目所見,仿佛每一片雪花身上都被遺留下一個音符,隻要閉上眼,那些被賦予生命的音符就會自己跳出來,懸浮在空中,演奏出這個世界上最柔美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