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說:“是。”
“好吧,”莫裏亞蒂為難地說,“但是,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如果我真的想知道你那些可愛的小秘密,再用他們兩個活下來的那個威脅你不就可以了?”
安妮一怔。
她咬牙說:“不管他們兩個誰死了,我發誓,都不會再說一個字!”
莫裏亞蒂沉思片刻,然後點頭,笑眯眯說:“OK,這個結果我也可以接受。”
……
安妮心裏,徹底冷下來。
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因為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把這一切當做遊戲,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
安妮如同凍僵了一般站在原地,頭腦暈沉。她真希望自己這時候可以暈過去,可她僵硬的意識卻始終清醒著。
她以為這樣煎熬了很久,其實不過幾秒鍾——他們根本沒有多少時間。
直到,她突然聽到一聲:“別哭。”
夏洛克就站在她身邊,輕輕說出這兩個字。
而安妮,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在不停的流下來。
然後,夏洛克突然把手裏的槍收了起來。
他微微側身,低垂的目光看著她,他漂亮的眼睛在燈光下更顯得剔透深邃。
安妮突然想起他的小提琴,想起他為她拉的門德爾鬆。還有他穿著藍色的絲綢睡衣,頂著亂蓬蓬的卷發坐在沙發上的樣子。
他會垂著眼睛,不高興地對她說,看來你不光有睡眠問題需要解決,身體協調能力也非常讓人擔憂。可他也會低聲告訴她,你不需要變得更聰明了,安妮,這樣就很好。
他會因為她任性地喝了一點酒而生氣,也會因為她一句小小的誇讚重新高興起來……
她的夏洛克……
“哦,無聊的人。”莫裏亞蒂不耐煩地說,“你們難道還要親親抱抱嗎?給我一個名字!現在!!”這個喜怒無常,有著反社會人格的谘詢罪犯,暴躁地大喊起來。
“達西。”安妮輕聲吐出一個名字,“我要達西活著。”
“安妮!”華生驚詫的聲音響起。
莫裏亞蒂露出幽深的笑意:“絕好的選擇,德波爾小姐。這真是一個絕好的選擇!”
“希望你們已經說過再見了。”莫裏亞蒂抬起右手,然後在半空中輕輕揮動了一下。
一個跳躍著的小紅點出現在夏洛克胸前,輕微的破空聲傳來。
作為犯罪界的帝王,莫裏亞蒂真的是毫不拖遝。
“No!夏洛克!”華生向這邊跑過來。
安妮輕笑,華生醫生,你離得太遠了。
她維持著這個笑意,猛地伸手拉住夏洛克的手臂,然後整個人撲過去,抱住他。
夏洛克,你真的知道我的選擇嗎?我怎麼可以讓你死?
可是,她撲向他的瞬間,就感到他有力的胳膊立刻擁住她。他抱著她,轉了個身,大衣下擺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輕盈的就像是一個舞步。
安妮看到,他低頭對上她的目光,涼薄的唇角輕輕地向上勾了一下。有些愉悅,有些了然,還有些仿佛贏得了什麼一般的倨傲和得意。
是的,他當然知道她的選擇。
不!
安妮瞬間心中劇痛。可是她被他箍在溫暖的懷抱裏,動都動不了。
子彈沒入他的身體。安妮感覺到,他高大的身軀不可抑製的顫抖了一下,然後又馬上站穩了。
……
-
安妮和華生一直在醫院裏守到淩晨。
後來麥考夫也來了。
他站在走廊裏,黑色長傘的傘尖不悅地在地板上敲了一下,冷冰冰地看著安妮蒼白的臉色,說:“好極了,德波爾小姐。這是夏洛克傷得最重的一次,在認識你之後。”
安妮的喉嚨完全被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
“麥考夫,”華生不忍地為她辯駁,“這並不能怪安妮,事實上,她也是受害者。”
麥考夫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安妮疲憊地靠在牆壁上,整個人都在輕微的顫抖。
從夏洛克中槍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思緒就有些恍惚,現在仍是如此。某些瞬間她會突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為什麼在這裏。
然後她想起來,夏洛克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他直到被抬上救護車,意識都是清醒的。那顆子彈並沒有打中他的心髒,而是打在左肩。安妮不知道這算不算幸運,但當時莫裏亞蒂興奮的驚呼起來,為這場遊戲意想不到的轉折而高興。
他甚至讓安妮再選一次。
不可能!
安妮絕望的用手按住夏洛克肩膀上的傷口,企圖阻止那些不停湧出的紅色液體。但是沒有用,它們順著她的指縫流下來,還帶著他暖熱的體溫。
他的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整個抱在懷裏。相比她的慌亂,夏洛克就鎮定多了,甚至是愉悅的。
安妮記得,他似乎在她發頂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嗓音輕快地說:“我贏了。”
安妮不知道他贏了什麼。
留在他身體裏的那顆子彈似乎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隻有安妮能夠感覺到,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在一點點加重。
他重新舉起槍,但這次槍口卻對準了二樓對一切都無知無覺的達西。或者準確的說,是對準了達西身上的炸/彈。
他說:“我想,這一次我可以幫她做出選擇了。”
如果沒有那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安妮不知道他們昨天會不會都死在彭伯裏莊園。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華生和麥考夫立刻迎上去。
安妮努力站直身體,聽到醫生說,病人身體裏的子彈已經取出,沒有傷及要害,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現在還沒有醒,你們可以去看看他,但不要打擾太長時間,病人需要休息。”
華生和麥考夫道過謝,一起走進病房。
安妮又靠著牆壁站了一會兒,才終於積蓄起足夠的力量,慢慢走向病房門口。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安妮看到,夏洛克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卷曲的頭發軟軟的垂在額頭上。閉目沉睡的樣子少了些平日的冷漠尖銳,多了些柔軟溫和。隻是臉色很蒼白,讓人意識到,他不是真的在睡覺,而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
安妮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脆弱的模樣。
她難過的閉了閉眼。
華生開門出來。他看了看安妮的樣子,她看起來憔悴虛弱的簡直比夏洛克還像病人。
“安妮,你確定不需要讓醫生幫你檢查一下嗎?你看起來不太好。”華生擔憂地說道。
安妮搖頭:“我沒事。”
華生猶豫了一下:“那我帶你去旅館。你現在非常需要一個房間,洗個澡,並且好好睡一覺。”
安妮本來想拒絕,但是她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跡。不止手上,她的衣服上也布滿了斑駁的血痕。這都是夏洛克的血。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安妮終於輕聲說,“你留在這裏,陪著他。”
.
安妮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夏洛克還沒有醒。
麥考夫確定夏洛克沒有危險後已經離開,華生還留在病房裏,坐在椅子上,疲憊的趴在床邊睡著了。
安妮站在門口,把額頭貼在窗玻璃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那張蒼白熟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