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針還差半圈劃過十二那個大字的時候,辦公室裏忽然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之鄭一瞬間,鍵盤聲、鼠標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仿佛這些聲音從未在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短暫的沉默過後,辦公室中又忽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所有人都開始倒數:“十、九、八、七。。。。。。”
這突然起來的沉默與同樣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入職剛滿一個月的陳無疾措手不及,心想莫不是這些人集體發瘋。
帶著這個近似荒誕的念頭,陳無疾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己正對麵的張哥。張哥是這家翻譯公司的老油條了,為人熱情,一向對陳無疾十分關照,陳無疾相信張哥一定會把這些平常看起來十分正常的同事發瘋的原因告訴自己。
果不其然,張哥那略帶滄桑卻又調侃氣息十足的嗓音緩緩傳來:“這是我們公司的老傳統了,上午不是剛剛發過工資,晚上自然要出去瘋一下”。話音剛落,張哥也加入這支瘋子大軍,開始狂呼起來:“五、四、三。。。。。。”
陳無疾聽著這個有些離譜的原因苦笑一聲,心這家公司還真是有趣。陳無疾一邊腹誹著,一邊擔憂地看著辦公室的棚,心中暗想著這可憐的房蓋可別被這群瘋子的呼喊聲掀起來。
時鍾上最長的秒針終於劃過了十二這個數字,辦公室的人就像是百米短跑世界級選手一樣,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轉眼間,偌大的辦公室中,就隻剩下陳無疾一人孤零零地枯坐在電腦前。陳無疾聽著耳邊有些熟悉的下班鈴聲,依舊覺得十分有趣,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玩上個世紀大工廠那一套。
身形略有些落寞的陳無疾緩緩站起身,放肆地伸了個懶腰,同時,左手向褲子口袋伸去,褲子中有一張卡,準確地是工資卡。
卡中自然是有錢的,準確地是這一個月的工資。
工資不多,陳無疾卻格外看重。
其實,縱觀陳無疾這二十年,他的人生十分崎嶇,甚至用慘來形容都不為過。
五歲死了媽,爹承受不住喪妻之痛,一走了之。隻有年節時寄過來的那點可憐的生活費提醒陳無疾,他的那個沒見過幾次的爹依然活在世界的某一處。
感受不到母愛更感受不到父愛的陳無疾就這樣孤孤單單地長大,還好鄰居王阿姨總是伸出她那雙有些胖胖的援助之手,才沒讓陳無疾餓死在家中,凍死在街頭。
陳無疾很感謝這個善良的阿姨,於是他整日遨遊在書海中,甚至要溺死在其中,別人在吃飯,他在背書,別人在吃飯,他在做習題。他比別人多付出了多少汗水,隻有他自己知道,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化身拚命三郎,為的就是有朝
一日可以報答王阿姨的所有恩情。可是這個一生無子幾乎將陳無疾視如己出的阿姨,也永久地離開了他。
陳無疾高考前,一輛疾馳的大貨車奪走了這個中年婦女的生命,她那身厚厚的脂肪也沒能就救她一命。
於是,陳無疾所有希望落空,就像《喜劇之王》中的周星馳一樣無助彷徨。王阿姨葬禮那,陳無疾哭幹了身體內的所有水分,可也沒有換回王阿姨的一聲回應。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陳無疾依然缺錢,極度缺錢。但他卻破荒地沒有出去打工,而是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幾乎一言不發,幾乎滴水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