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半誰語
“本人的保留節目有口吞活蛇、生吃活蛇、蛇鑽鼻孔蛇鑽七竅、人蛇接吻……”許爍瀏覽著一個自稱是“伺蛇人”的發貼者上傳的關於“蛇居”的介紹和幾張他和大蟒蛇親密接觸的照片後,不禁動手在後麵跟了幾句話。
“那好,就這麼定了。”沒料到第二天,發貼人就主動回了貼並附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具體住址。
炎熱的夏天,地上像著了火一般,炙烤得人的皮膚如同篩子孔般地漏汗,許文彬把被汗熏得霧朦朦的眼鏡拭擦了好幾遍後才看清了前麵的山路,眼前那條崎嶇彎扭的小山道繞了個大大的圈子伸進了密林中一個小土坡的背麵,那個背麵正是許文彬此刻要去的地方。
許文彬加快了腳步,小土坡也隨之愈來愈大,在那個至陰的凹地裏,他終於看到了“蛇居”——那個被他的同事許爍形容得神乎其神的聚蛇地。
“蛇居”是一幢麵積深廣的舊時宅院,渾黑的油漆把宅院裏所有的木質梁棟都描畫得陰森肅目,隻有撰刻著“蛇居”二字的牌匾是用醒目的紅油漆刷上去的,迂回纏繞的字體猶如腥紅的蛇信子——濕冷而粘膩,許文彬深吸了一口氣,頂著暑氣打了了寒顫。
他掏出手機拔了一串號碼:“許爍,我已經到了蛇居了,你和邊慧慧在哪兒呀?”
不一會兒,烏黑的大木門“吱”地一聲敞了開來,露出許爍和邊慧慧那兩張擠眉弄眼故作詭秘的臉,許文彬不以為然地瞥了他們一眼一腳跨進了院門,見院裏空蕩蕩的並不見其他人,許文彬不禁問道:“許爍,你那位神秘的發貼人張伯呢?”
“噢,他去山下采購了,其實我和他也不熟,隻在網上跟過兩次他的貼,不過老實說他還真是個好人,死活不肯收我們的食宿費,說是有緣人是用錢買不到的。”
許文彬笑著瞄向慧慧:“慧慧,聽說你一直在寫恐怖小說,這次答應許爍來蛇居應該是有備而來吧?”
“嗬嗬,許文彬你那高度近視加透視的功力果然名不虛傳呀,佩服佩服!”邊慧慧打趣道。
邊慧慧是許爍的的中學同學,最近才剛剛聯係上,雖然倆人在學校時就水火不容鬥嘴不息,可是時隔多年一打照麵,倆人反而惺惺相惜起來了,最近還有相戀的跡像。
“過獎過獎!對了,你們到這兒有一會兒了吧?那張伯有沒有帶你們參觀過他的神秘蛇府,快領我去瞧瞧?”許文彬問。
“那張伯隻是匆匆交待了我們各自所住的房間,給了我們房間的鑰匙就離開了,真是個沒有計劃的人,要知道這樣棄陌生客人而不顧是極不禮貌的行為。”邊慧慧生氣地扁扁嘴。
“少點嘮叨吧,美女!女人嘮叨多了,聽說不但長皺紋而且有加速老年癡呆症的跡像。”許爍詼諧地回過去。
“鄙人想參觀一下自己的房間,你們哪位願意代勞呀?”許文彬搖搖頭,笑著岔開話題。
“來吧兄弟!come on。”許爍向許文彬晃了一下腦袋往後院走去。
後院是緊接前院的另一進房子,兩層樓。舊式的窗欞門楣樓台軒榭古樸生香,隻不過也被刷成黑漆漆的有一種說不清的逼仄感。
沒走兩步,邊慧慧就在旁邊努努嘴說道:“許文彬,你有沒有聞到一股什麼味道?”
“什麼味道?不會是讓我聞香識女人吧?難道這裏還有美女?”許文彬調侃道。
“說正經的……你再聞聞……”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了……”前麵的許爍咧開嘴似笑非笑地瞟了邊慧慧一眼。
“到底是什麼味道呀?”許文彬提高了聲音。
“這是她慣用的技倆,估計又是什麼恐怖小說要開篇了……邊慧慧我可警告你,我這兄弟可是紙做的,你要是真把人家的膽給嚇破了,這裏的蛇膽可不作備用移植的。”許爍前匍後伏地哈哈大笑,兩條腿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邊慧慧氣得直吹腮邦子,剛要還擊時卻“哇”地一聲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許文彬一怔,轉而望向許爍,發現有一條圓筒形紅白相間花紋的小蛇正咬在許爍那條顫抖的右小腿上。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許爍身後兩三米遠的處又緩緩遊過來一條碗口粗灰白相間的大莽蛇,莽蛇遊得極快,似乎就是衝著許爍來的。
“許爍……快跑……快跑!”邊慧慧的聲音毛毛的,臉也變綠了。
許爍一聽邊慧慧連喊帶叫的,心裏亂成了一團麻,直楞楞地杵在那裏,不知道該是進還是退。
“許爍……別怕。”許文彬見狀俯身地從地上揀來一塊青色石磚,就要往大蟒蛇的身上砸。
“別動!”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響起,三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個瘦小精幹的小老頭正從大門口處疾跑過來,他邊跑邊打著手勢讓許文彬停止動作,然後迅猛地他從身後抽出來一支翠色長笛吹了起來,隨著笛聲響起那大蟒蛇和小花蛇都像中了邪似地身子彎曲著盤在了原地,擺動著腦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張伯,快救我……我中毒了。”許爍見來的是救星,聲音也洪亮了不少。
“快,將小許搬到他的房間裏去,我取了藥箱馬上就來。”張伯轉身鑽進到了左側的一處陰暗小房間裏。
許文彬一把駝起許爍向邊慧慧囔道:“邊慧慧,快……快帶路去許爍的房間。”
邊慧慧回過神來,疾步轉向了西麵的樓梯口,樓梯口有些窄,地板和扶手秉承了統一的黑色,烏壓壓的令人不禁滲得慌,穿過二樓的長廊,在末端最後一個房間前邊慧慧停下腳步,一打開門許文彬就將許爍放到了床上,接著從旁邊的熱水壺裏倒來一杯水,猛喝了一口後噴在了許爍的傷口處,傷口變化得很快,烏紅色的牙印周圍已經腫起了一個小圈。
“這張伯怎麼搞的呀?怎麼連自己的蛇也不看好,如若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能擔當得起嗎?”邊慧慧心疼地取出濕巾紙在許爍的傷口處試擦起來。
“我沒事,隻要有張伯在,沒什麼可擔心的。不過今天可讓我看到某些經常自稱為恐怖女王家夥的真麵目了,邊慧慧你的眼影是不是當胭脂擦了,效果不錯可夠綠的。”許爍調侃道。
“你……你居然到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氣死我了。”邊慧慧嬌嗔地假裝生氣。
許文彬見他們這般模樣,偷笑了一下轉身邁向門外去找張伯了,這時張伯正好從樓梯口上來,手上握著一個泛著草腥味的碩大木盒,一看就知道是草藥箱。
“放心,他沒事的。不過可能要在這兒養個三四天。”張伯似乎成竹在胸。
三下五除二,沒過一會,許爍的腿上就裹上了濃濃草藥味的繃帶,一圈圈的如同木乃伊一般,因為傷的位置正好在膝蓋附近,所以他經過這麼一處理連彎屈都變得困難。
“不會吧,這不是真要把我憋成木乃伊吧?還讓不讓我動呀?”許爍嘟囔著。
“也就三四天的時間,忍一下吧。大不了我陪著你,不過我先聲明我隻會講恐怖故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類似於僵屍還魂、血麵咒語、鬼胎之類的我講得還比較溜。”邊慧慧為了緩減許爍的心理壓力玩笑道。
“小許,實在抱歉早上下山的時候太匆忙了,才惹出這場禍端,真是對不住呀。本來是希望你們玩得開心的,誰曾想……竟出了這檔子事。”張伯麵有愧色地說。
“張伯,您別這麼說。我隻是和這小妮子開玩笑的,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何況你也不是有意的。”許爍安慰道。
許爍剛說完,肚子就跟著咕魯魯地叫了起來,邊慧慧和許文彬也不覺摸摸自己的肚子。
張伯見狀,訕笑道:“對了,我得快去做飯了,你們稍等片刻,馬上開飯。”
待張伯下樓後,許文彬開始打量起房間的布置來,單人床、床頭櫃、一把轉椅和一盞立式台燈是這屋裏的全部家當,許文彬總覺得這屋子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抬頭細看才發現房間的吊頂極低,房身大概隻有普通房間的六分之五,那吊頂的材料也和普通的吊頂材料不同,居然運用了昂貴的實心木板。
就在這時,許爍聽到吊頂部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仿佛頭頂掠過幾片樹葉,聲音極小似有似無,聽得人的心裏慌慌的。他轉身退出了房間來到了走廊,一眼就看到張伯在天井忙碌的身影,綠油油的青菜、鮮活的鯉魚、呆頭呆腦的大白鵝……張伯利索地動作著,細瘦的身軀在天井間竄來竄去的像極了一條蛇……
許文彬發現除了天井南側的一排屋子拉上了厚厚的窗簾,掛上了沉重的銅鎖之外,其他的房間似乎都敞開著,隻是裏麵陰陰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樣的格局。就在這時,許文彬發現張伯作了個極詭異的動作,他伸手拍了三聲,一聲緩兩聲急。“咚……咚咚……”那些敞著的門竟不約而同的合上了,張伯則若無其事地轉身將洗好的菜拿回到了東側的廚房裏。
裏麵是什麼?聽到掌聲就自動關門,難道是經過訓練的毒蛇?
許文彬的心裏一顫,湧上一股強烈的不祥感,他折回到屋裏看到許爍正在看書,邊慧慧則低著頭在打手機遊戲,倆人看到許文彬進來不約而同地問:“飯可OK?我們快餓暈了。”
“許爍,我覺得這裏有些怪。要不我們回去吧,蛇毒也不算什麼大傷,回家也是可以治療的。”許文彬心事忡忡地說。
“怎麼我說你是紙做的,你真是紙做的呀?嚇成這樣。別說別處治我不放心,就是放心我也不去,我這傷是他的蛇咬的,他有義務負責到底。”許爍不以為然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