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如血。
胡月身著白衫,眼眸微張的坐在朱休的旁邊,而朱休,正一臉愜意的雙手撐地,微斜著身體遙望著山邊夕陽下正在歸家的鴻雁。兩人所在,是一塊有三分懸空的巨岩,巨岩下,有一道被夕陽染紅的山澗,山澗下麵,開滿了無數紫色類似玫瑰的花朵,朱休曾聽爺爺說過,這些花是被老天遺棄的花朵,名為絕情妖花。每到夜晚,絕情妖花都會噴出大量的紫色毒霧,隻要有情之人,便會葬身其中。
胡月的手,伴隨著玉臉上的緋紅和有些粗重的呼吸,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放到了朱休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臂傳來的微涼,朱休明顯愣了一下,他抓住了那抹微涼,卻發現是一隻嬌小細膩的手。
一抹紅暈,爬上了朱休的臉頰,就算他再傻,也知道這隻手,屬於誰。
“月兒,你……”朱休心中有些驚喜,更多的卻是,慌亂。
“噓,朱大哥,你聽,山澗那些花正在低語!”胡月彎起柳眉,輕笑著,指著山澗的絕情妖花說道。
聽到此話,朱休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山澗那些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絕情妖花,靜靜凝聽起來。可是,除了清**過花朵的窸窣,哪裏還有別的聲音。“既然月兒說它們在低語,那就一定是了!”
朱休如是想著,卻更加仔細的聆聽起來。
胡月撩了一下垂落額前的青絲,溫柔的看著神情專注的朱休,這一刻,她很想笑,卻怎麼也笑不起來,反而鼻子中泛起一股酸意。她說的話,朱休竟沒有絲毫懷疑的選擇了相信。
“朱大哥,我喜歡你!”
胡月的聲音,有些哽咽,有些嚶嚀。她知道,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出來,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月兒,你說什麼?對不起啊,我剛才太認真了,不過那些花根本沒說話啊!或許,是因為我太笨了吧?嘿嘿!”朱休聽到胡月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卻摸了摸後腦勺,傻笑道。
“咯咯,傻瓜,那些花隻不過是花而已,又怎麼會說話呢?”胡月笑了,隻不過,她的眼角,流下了晶瑩的淚滴。
“月兒,你怎麼了?你別哭啊,是不是我……”朱休看到胡月的淚水,一時慌亂了起來。
而朱休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胡月用手指擋住了。
“朱大哥,你我都沒有錯,錯的隻是這天地的愚弄!我喜歡你,朱大哥!”胡月含著淚,說完自己藏在心中的話,在朱休逐漸縮小的瞳孔下,開始將整個身體湊了上來,用帶淚的朱唇吻上了朱休的嘴唇。
這一刻,朱休震驚和莫名興奮的同時,突然感覺到一股熱流進入了自己的食道,緊接著,整個身體似乎都麻痹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阻擋,那股深入他內心的悲傷和力量,可這股悲傷,究竟,是什麼呢?
第一次,朱休從小到大第一次流下了淚水。他有一種冥冥中的感覺,月兒,正離他越來越遠,雖然,此刻,兩人已經沒有了距離。
就在這時,天地之間,蕩起一陣青色的漣漪,村莊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
可是,朱休的意識中,以往的記憶,開始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封鎖在意識某個角落,他的意識,漸漸沉了下去。
胡月輕輕的放下了朱休的身體,不舍的看了一眼朱休的臉龐之後,臉色毅然的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
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何地,一間古樸的屋舍內,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和古樸的木窗,破碎在了一座木榻前。
這木榻上,躺著一位剛剛睜開眼的短發少年,他的身上,穿著一套並不合身的灰色長袍。
這少年,五官清秀,印堂處隱隱有一絲黑氣。此時,少年呆呆的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怔怔出神。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更加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來這裏做什麼。
良久,少年依舊無法想起任何事情,他就好像是天地間憑空而來的一抹單純的意識,似乎無羈無絆。
苦想無果之後,少年打量著所在的房間。這裏,極為簡樸,隻有一張黑色檀木桌,一盞古樸青燈,地上,還放有一襲不知用什麼草紮成的黃色蒲團,放在木榻前方的一道黒木神龕下,神龕上,佇立著一個金色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