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雲夢綿延千裏,乃是楚國獨一無二的美景。
一彎河水九曲十繞,如同一條靈蛇,將浮於人眼前的土地分割成好幾塊支離破碎的小州。
一隻船隻從河水上漂過,舟上坐著幾個男子,艄公站在舟尾,手裏的長篙斜斜的插在水裏,手裏使勁,舟楫就在水麵上飄出一段距離。
河水兩岸是高高的蒹葭,河岸鄰水,草木就近得了水的滋養,生的格外茂密。就算是有活物野獸之類的隱藏在裏頭也看不出來。
正在此時,箭矢從近乎有人高的蘆葦叢中射出,舟上擋在最前麵的一個男子,被射中了膝蓋,那男子痛叫一聲,踉蹌著跌入水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舟上的人慌亂起來。幾人頓時拿出放在一旁的弓箭,張弓反擊。舟上幾人訓練有素,並不是遇事便慌張不知如何應對的草野莽夫。
楚人善射,其中這幾人更是其中好手,他們圍在四麵,把中間一個少年結結實實包圍在裏,那個少年穿戴和其他幾人一樣,他生的唇紅齒白,麵容秀氣,顯現出幾分男子的陽剛,卻還沒完全褪去柔和的線條。
少年身處險境,卻臨危不亂,廝殺聲中,他冷靜從箭囊裏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拇指上的玉韘拉開弓弦,破空之聲在耳畔響開,在蒼蒼蒹葭裏就冒出一聲慘叫。
少年目光在蘆葦中逡巡。這一帶的蘆葦生的格外濃密,人藏在裏頭,不仔細看,還真的察覺不到。
所以才讓人給偷襲了。
他抿嘴不語,此刻也不是說話的時候,隻顧射殺這群刺客。藏在蘆葦裏的人數並不多,人數太多,容易暴露,不容易隱藏身形。
這一圈都是射手,被保護在中間的少年也不是等閑之輩,幾個交鋒過後,四麵平靜了下來。
四周安靜下來的那刻,眾人還沒等把那顆懸在喉嚨口的心給放下來,變故又起。有人從船下重重的往上一推。
這隻舟並不大,堪堪可供幾人坐下而已。舟頭的艄公已經中箭倒在水裏,不知死活,現在無人掌舟,下頭的那個力氣極大,舟身翻覆,幾個人全部落水。
楚地別的不多,但就是多水。楚人自小就在水裏泡大的,入水的瞬間,少年憋一口氣,從水裏浮出頭來,新鮮的空氣才入鼻子,一股勁風就從後腦呼嘯而來,裹挾著忽視不得的殺氣。
屈眳呼吸一窒,水裏不比在陸地上,周圍的家臣就算有意相救,有水擱在中間,也是有心無力。
“啊!”緊接著後麵那刺客嚎叫一聲,預料中的疼痛未到。
屈眳轉頭去看,那刺客不知什麼時候,臉上多出了一隻纖細的手掌。手掌生的格外漂亮,手指卻緊緊的摳住刺客的眼珠,手腕處連著手臂,一段手臂纖細優雅,肌膚如玉,上頭撲了一層水,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光亮。
那個刺客身後攀附著一個女子,女子腦袋靠在男子背後,青白的手掌緊緊的摳在刺客的臉上,她用的力氣很大,手背上青筋暴出。
屈眳抓住機會,抓出佩劍,重重的刺入刺客的心口。他狠狠的在刺客的血肉裏攪動了兩下,然後一劍拔出。
他伸手攀住翻覆浮在水麵上的木船,免得自己沉下去。他抬頭看向那個刺客那裏,發現那個女子如同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草似得,兩手緊緊抱在屍體上,屈眳回憶起方才若不是這女子那一下,恐怕自己這條命已經不在。咬牙遊過去,把這女子救上來。
這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諳水性,兩手死死抓住自己手裏的東西,死活不鬆手。屈眳把她打暈,直接提了上來。
四散的家臣們也聚集過來,幫忙把他們兩個給帶上岸。
一拖上岸,屈眳和家臣們看清楚這個女子的衣著,驚呼出聲。
那女子衣著極其古怪,狂野大膽,竟然不著下裳,原本應當穿在內裏的袴緊緊的貼在腿上,沿著雙腿一路向上,蜿蜒出詭異而美豔的輪廓。
而且衣也古怪的厲害,兩隻衣袖,堪堪隻到那女子的手臂上。
家臣們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這女子到底是哪裏的人。
眾人麵麵相覷,看向屈眳,屈眳此刻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他看了一眼那古怪的女子,隻是一瞥,頓了頓,火速別開眼去。
“把她綁起來,待會等她醒了,再行審問。”
說完,屈眳又加一句,“你們遠遠看著,不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