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女子一身素白外罩一件紅『色』鬥篷站在男人旁邊,兩人攜手對視微笑。
蘇宴的目光停在二人的笑容之上,久久凝視。一旁,淩若從那兩個木頭人身上抬起頭來看向阿初,阿初微微笑了笑,眼睛卻紅紅的,沒有說話。
淩若的思緒回到當初阿初生辰那一年,阿初就是送了這樣一份禮給她,隻是那個時候的他雕刻的技藝還沒有今日這般出神入化,甚至很醜,但那些珍惜的東西都曾被淩若留在了她的小匣子裏,和她的過往存放到一起,就恍如她在這個世界之後珍惜的過去。
“這份禮,我們很喜歡。”蘇宴撫『摸』著上頭的小人,看向阿初。
“姐夫喜歡就好。”阿初微笑著,精致的五官像是冬月清雪一般風姿俊秀,“姐姐姐夫此番回去,不知何年才能得見,所以,我送了一份禮給姐姐和姐夫,就當感謝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他偏過頭去,身後有人奉上來了一個冊子。
淩若上前一步,接過那冊子打開看了看,頃刻訝然看向阿初。
阿初眼底清澈,眸光如水,“我雖是北燕人,卻在東越長大,得姐姐救命之恩,今時今日無以報答,就當略備薄禮,謝過姐姐養教之恩!”
淩若將冊子遞給蘇宴,蘇宴看過之後看向阿初,目『色』停頓了少許才微微笑起來:“如此,朕替東越百姓多謝燕帝了!”
阿初笑了笑看向一旁的淩若:“姐姐此去,不會再來北燕了吧?”
他目中繾綣,分明有著不舍。
淩若看著這個少年克製的隱忍,想到這麼些年,他所做的一切,其實他是一直有將自己的話放到心上吧?
所以這麼多年才一直那麼努力,那麼要強。淩瑾可以毫不顧忌的放棄學武,撿起自己喜歡的文墨,而他卻在要強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最終卻成了北燕的帝王。
一切發生得如此戲劇,卻好似又成了一股必然。
她想,就算阿初的身份不是北燕帝王,以後必然也會有了不起的成就,像曾經的謝朝林或者曾經的蘇宴,必將也是一代人物。
隻是身份讓他走上了帝王之路,而北燕尚有勢力不容小覷的北丘冥,阿初未來的路依舊任重而道遠!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我相信,阿初可以做到。”淩若伸出手來,像從前一樣替他理了理衣襟,又看著他,“男子二十弱冠,我答應你,等你二十歲那年,姐和你姐夫一道來看你。希望那個時候的你像現在一樣,是姐姐的驕傲!”
阿初的眼眶又紅了起來,看著淩若。對於他而言,淩若曾經是他的向往,是他努力想要追尋的存在,他想強大,強大到有一天可以保護她,為她遮蔽一切的風雪,所以當淩若說出這句他是她的驕傲的時候,阿初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就像這麼多年的默默無聞忽然間有了一絲回報,就像……她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哪怕渺小到微不可見!
他不是淩瑾,淩瑾有疼他的姐姐,有疼癢的舅母表哥,即便沒了母親沒了淩國公府,他還有身份在那裏。可他什麼都沒有,他隻是淩若撿來的小孩,哪怕受到的待遇和淩瑾一樣,他也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處境——沒有淩若,他什麼都不是!
他感恩在心,亦努力著讓自己變得強大,讓淩若知道,哪怕不是她的親弟弟,他也可以像親人一樣保護她。
隻是如今,一道身份,徹底將他們分開,明明這份能力能讓他更好的守護她,可是卻因為這份分離讓他所有的堅持變成了悵然若失。
他忽然知道,原來,他隻是想守護在她身邊,僅此而已。
但……
命運不允許,而且,她的身邊也再不需要他的守護,那就讓他在遙遠的北燕,為她護衛東越的平安。隻要有他在,北燕邊境不破,東越的邊境便也永遠不會破!
隻是,為什麼他會這麼舍不得……
“阿初……”眼看著他竟這樣在她麵前哭得像個小孩子,淩若喚了一聲又一聲,終於是伸出手來抱住了他。
“我知道北燕對你完全陌生,要擔當起一個國家不容易,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好,因為你是阿初,是姐姐心裏最放心的孩子!”
阿初伸出手來抱緊了她,第一次毫無顧忌的宣泄著自己的情緒,也是最後一次。
“姐,保重!”
他終於從淩若懷中退出,看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蘇宴,深深一拜,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蘇宴的目光隨著他的離去久久沒有收回,最後才終於落在淩若身上,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
淩若對他勉力一笑,這才推了他的輪椅:“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回到房間裏,他們的人便開始收拾東西。
有人走到屋裏,將一個『藥』瓶重重放到桌子上,“這是我給笑笑調製好的可以供她一年服用的『藥』,以後每年,我都會送上調養的『藥』直到她的病完全好了為止。”說到這兒,她有些複雜的看著淩若,“照顧好笑笑!”
她抹了一下眼睛走了,淩若看著她離開才過去將『藥』瓶拿了起來,握在手心,久久沒有說話。
帝臨幽醒了,在第二日午後。
在山上幾天幾夜沒有吃東西,他現在隻能吃些流食,身體依舊十分虛弱。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昏暗,空無一人。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才發覺掌心被包紮了起來,拉開袖子,手腕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蠱毒解了。
他鬆了口氣,卻不知又想起什麼,目『色』微黯。
“吱嘎。”有開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帝臨幽看向門口,半晌沒發現人,直至瞧見一個小腦袋探門而入,他微微一愣,才笑著朝門口招了招手。
“爹爹……”小女孩穿著一件粉『色』的裙子,一陣風一般的撲了過來,趴在床邊,“娘娘不讓我來……爹爹好些了嗎?”
帝臨幽的手『摸』了『摸』她的頭,輕笑,又看著她凍得通紅的鼻子:“冷不冷?穿這麼少?”
笑笑將頭埋在他掌心,蹭了蹭,才抬起頭來輕笑:“現在不冷了。爹爹……娘娘說你病了,你現在病好了嗎?”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帝臨幽,有些好奇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爹爹沒事,看到笑笑,什麼病都好了。”
“真的?”笑笑立刻笑起來,卻又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小臉一皺,“爹爹走嗎?”
“什麼?”帝臨幽有些不解。
“娘娘說,那個娘娘也是我娘娘,要帶我走,那爹爹也走嗎?”
帝臨幽目『色』微頓才笑起來道:“那娘娘是笑笑的親娘,笑笑的生命是她懷胎十月給的,而且生笑笑的時候非常痛苦!當年,笑笑生下來之後身體不好,爹爹才把你帶到公主娘娘身邊,讓公主娘娘醫治你,隻是這麼多年,笑笑的親娘很想笑笑,所以笑笑病好了,應該回到親娘的身邊。”